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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二十四 武案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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郭固 熙寧中,使六宅使郭固等討論「九軍陣法」,著之為書,頒下諸帥府,副藏秘閣。固之法:「九軍共為一營陣,〔行則為陣,住則為營。〕以駐隊繞之。若依古法,人占地二步,馬四步,軍中容軍,隊中容隊,則十萬人之陣,占地方十裡餘,天下豈有方十裡之地,無丘阜溝澗林木之礙者?兼九軍共以一駐隊為籬落,則兵不復可分,如九人共一皮,分之則死,此正孫武所謂「縻軍」也。予再加詳定,謂九軍當使別自為陣,雖分列左右前後,而各占地利,以駐隊外向自繞,縱越溝澗林薄,不妨各自成營,金鼓一作,則卷舒合散,渾渾淪淪,而不可亂。九軍合為一大陣,則中分四衢,如「井田」法,九軍皆背背相承,面面相向,四頭八尾,觸處為首。」 上以為然,親舉手曰:「譬如此五指,若共為一皮包之,則何以施用。」遂著為令。 〔出《補筆談》。〕 張威 張威自行伍充偏裨。其軍行,必若銜枚,寂不聞聲,每戰必克,金人憚之。荊鄂多平野,利騎不利步。威曰:「彼鐵騎一沖,則吾技窮矣。」乃以意創「撒星陣」,分合不常,聞鼓則聚,聞金則散,每騎兵至則聲金,一軍輒分數十族。金人隨分兵,則又趨而聚之,倏忽間分合數變,金人失措,然後縱擊之,以此輒勝。 〔注〕 威臨陣戰酣,則兩眼皆赤,時號「張紅眼」雲。 戚繼光 戚繼光每以「鴛鴦陣」取勝。其法:二牌平列,狼筅各跟一牌;每牌用長槍二支夾之,短兵居後。遇戰,伍長低頭執挨牌前進,如已聞鼓聲而遲留不進,即以軍法斬首。其餘緊隨牌進。交鋒,筅以救牌,長槍救筅,短兵救長槍;牌手陣亡,伍下兵通斬。 郭登 定襄侯郭登,智勇兼備,一年百戰,未嘗挫衄。以已意設為「攪地龍」、「飛天網」:鑿深塹,覆土木,人馬通行,如履實地;賊入圍中,令人發其機,自相擊撞,頃刻十餘裡皆陷。 〔議〕 今其法想尚存,何不試之? 趙遹 政和中,晏州夷酋蔔漏反。漏據輪囤,其山崛起數百仞,林箐深密;壘石為城,外樹木柵,當道穿坑井,僕巨木卉,布渠答,夾以守障。官軍不能進。時趙遹為招討使,環按其旁,有崖壁峭絕處,賊恃險不設備,又山多生猱;乃遣壯丁捕猱數千頭,束麻作炬,灌以膏蠟,縛之猱背。於是身率正兵攻其前,旦夕戰,羈縻之。而陰遣奇兵,從險絕處負梯銜枚,引猱上,既及賊柵,出火燃炬,猱熱狂跳,賊廬舍皆茅竹,猱竄其上,輒發火,賊號呼奔撲,猱益驚,火益熾,官軍鼓噪破柵。遹望見火,直前迫之,前後夾攻,賊赴火墮崖,死者無算。蔔漏突圍走,追獲之。 〔述評〕 鄧艾自陰平襲蜀,行無人之地七百餘裡,鑿山通道,造作橋閣,山高穀深,至為艱險。艾以氈自裹,推轉而下,將士皆攀木緣崖,魚貫而進。其功甚奇,而其事甚險,夫計程七百,非一日之行也;鑿山構閣,非一日之功也。即平日不知儆備,而臨時豈無風聞,豈皓等蒙蔽,庸禪怡堂,如所謂置羽書於堂下者乎?不然,艾必無幸矣!趙遹之用猱,出於創奇,亦由賊不設備而然,故曰:「憑險者固,恃險者亡。」 李光弼軍令嚴肅,雖寇所不至,警邏不少懈,賊不能入,如是則必無陰平、輪囤之失矣。 《元史》:金人恃居庸之塞,冶鐵錮關門,布鐵蒺藜百餘裡,守以精銳。元祖進師,距關百里,不能前。召紮八兒問計,對曰:「從此而北,黑樹林中有間道,騎行可一人,臣向嘗過之,若勒兵銜枚以出,終夕可至。」元祖乃令紮八兒輕騎前導,日暮入谷。黎明諸軍已在平地,疾趨南口。金鼓之聲,若自天下。金人猶睡未知也。比驚起,已莫能支。關門既破,中都大震,金人遂遷汴。夫以極險之地,迫於至近而金不知備,此又非陰平之可比矣! 安萬銓 嘉靖十六年,阿向與土官王仲武爭田構殺。仲武出奔,阿向遂據凱口囤為亂。囤圍十余裡,高四十丈,四壁鬥絕,獨一徑尺許,曲折而登。山有天池,雖旱不竭,積糧可支五年。變聞,都禦史陳克宅,都督僉事楊仁調水西兵剿之。宣慰使安萬銓,素驕抗不法,邀重賞乃行,提兵萬餘,屯囤下。相持三月,仰視絕壁,無可為計者。獨東北隅有巨樹,斜科偃蹇半壁間,然去地二十丈許。萬銓令軍中曰:「能為猿猱上絕壁者,與千金!」〔邊批:重賞之下,無不應者。〕有兩壯士出應命。乃鍛鐵鉤傅手足為指爪,人腰四徽一劍,約至木憩足,即垂徽下引人,人帶銃炮長徽而起。候雨霽,夜昏黑不辨咫尺時,爬緣而上,微聞剌剌聲,俄而崩石,則一人墜地,骸骨泥爛矣。俄而長徽下垂,始知一人已據樹。乃遣兵四人,緣徽蹲樹間,壯士應命者複由木間爬緣而上,至囤頂。適為賊巡檄者鳴鑼而至,壯士伏草間,俟其近,揮劍斬之,鳴鑼代為巡檄者,賊恬然不覺也。垂徽下引樹間人,樹間人複引下人,累累而起,至囤者可二三十人,便舉火發銃炮,大呼曰:「天兵上囤矣。」賊眾驚起,昏黑中自相格殺,死者數千人。奪徑而下、失足墜崖死者又千人。黎明,水西軍蟻附上囤,克宅令軍中曰:「賊非鬥格而擅殺、及黎明後殿者、功俱不錄。」〔邊批:非嚴也,刻也。所以表功。〕自是一軍解體,相與賣路走賊。阿向始與其黨二百人免。囤營一空,焚其積聚,乃班師。留三百官兵戍囤。 〔述評〕 凱口之功奇矣!顧都禦史幕下豈乏二壯士?而必令出自水西乎!宜土官之恃功驕恣,亂相尋而不止也。至於阿向之局未結,而遽爾班師,使薄戍孤懸,全無犄角,善後萬全之策果如是乎?其後月余,阿向複糾黨襲囤,盡殺戍卒。向以中敵,今還自中。複忽按察僉事田汝成之戒,輕兵往剿,自取挫衄。昔日奇功,付之煨燼。籲!書生之不足與談兵也久矣,豈獨一克宅哉! 田汝成上克宅書,談利害中窾,今略附于左。 汝成聞克宅複勒兵剿囤,獻書曰: 「竊料今日賊勢,與昔殊科;攻伐之策,亦當異應。往往一二梟獍,負其窟穴,草竊為奸者,皆內儲餱耩,外翼黨與,包藏十有餘年,乃敢陸梁,以延歲月。今者諸賊以亡命之餘,憂在溝壑,冒萬死一生之計,歡呼而起,非有旁寨渠酋,通諜結納,擁群醜以張應援也。守彈丸之地,跧伏其中,無異甕缶;繈升鬥之糧,躡尺五之道,束腓而登,無異哺鷇。非素有紅粟朽貫積之倉庾,廣畜大豕肥牛以資擊剝也,失此二者,為必敗之形。而欲攝枵腹,張空拳,睅目而前,以膺貔虎,是曰:「刀鋸之魂」,不足慮也!然竊聞之,首禍一招,而合者三四百人,課其十日之糧,亦不下三四十石,費亦厚矣。而逾旬不餒者,無乃有間道捷徑偷輸潛車免以給其中者乎?不然何所恃以為生也?夫蠻陬夷落之地,事異中原。譬之禦寇於洞房委巷之中,搏擊無所為力。故征蠻之略,皆廣列伏候,扼險四塞以困之。是以諸賊雖微,亦未可以蓐食屠剪。唯在據其要害,斷其芻粟之途,重營密柵,勤其間覘,嚴壁而居,勿與角利,使彼進無所乘,退無所逸,遠不過一月,而羸疲之屍槁磔麾下矣。若夫我軍既固,彼勢益孤,食竭道窮,必至奔突,則潰圍之戰,不可不鏖也。相持既久,觀望無端,我忽而衰,彼窮而銳,或晨昏惰臥,刁鬥失鳴,則劫營之虞不可不備也。防禦既周,奸謀益窘,必甘辭納款,以丐殘息,目前雖可安帖,他日必複萌生,則招撫之說不可從也。膚見宵人,狃於詭道,欲出不意以徼一獲;彼既鑒於前車,我複襲其故轍,不唯徒費,抑恐損威,則偷囤之策不可不拒也。至於事平之後,經畫猶煩」云云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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