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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八 經務(7)


  陳懋仁

  陳懋仁雲:泉州庫貯敗鐵甚夥,皆先後所收不堪軍器也。餘嘗監收,目擊可用,乃兵丁飾虛,利在掊餉,不論堪否,故毀解還。餘議:堪者,官給工料,分發各營,修理兼用;不堪者作器與之,於軍器銀內,銀七器二,照額搭給,解驗查盤,一如新造之法。並散雨濕火藥,而加硝提之,計省二千余金,即於餉銀內扣庫,以抵下年征額,節軍費以紓民力,計無便此。乃當事者泛視不行,終作朽物,惜哉!

  葉夢得

  葉石林〔夢得〕在潁昌,歲值水災,京西尤甚,浮殍自唐、鄧入境,不可勝計,令盡發常平所儲以賑。遺棄小兒,無由得之。日詢左右曰:「民間無子者,何不收畜?」曰:「患既長或來識認。」葉閱法例:凡傷災遺棄小兒,父母不得複取。〔邊批:作法者其慮遠矣。〕遂作空券數千,具載本法,即給內外廂界保伍,凡得兒者,皆使自明所從來,書券給之,官為籍記,凡全活三千八百人。

  虞允文

  先是浙民歲輸丁錢絹紬,民生子即棄之,稍長即殺之。虞公允文聞之惻然,訪知江渚有荻場利甚溥,而為世家及浮屠所私。公令有司籍其數以聞,請以代輸民之身丁錢。符下日,民歡呼鼓舞,始知有父子生聚之樂。

  韋孝寬 李崇

  韋孝寬為雍州刺史。先是,路側一裡置一土堠,經雨輒毀。孝寬臨州,勒部內當堠處但植槐樹,既免修復,又便行旅。宇文泰後見之,歎曰:「豈得一州獨爾?」於是令諸州皆計裡種樹。

  魏李崇為兗州刺史,兗舊多劫盜,崇命村置一樓,樓皆懸鼓;盜發之處,亂擊之,旁村始聞者,以一擊為節,次二,次三,俄頃之間,聲布百里,皆發人守險。由是盜無不獲。

  〔袁了凡曰〕

  「薛季宣令武昌,鄉置一樓,盜發,伐鼓舉烽,瞬息遍百里,事與李崇合。亂世弭盜之法,莫良於此。獨宋向子韶知吳江縣,太守孫公傑令每保置一鼓樓,保丁五人,以備巡警,盜發則鳴鼓相聞。子韶執不可,曰:「鬥爭自此始矣。」是亦一見也。

  大抵相機設法,顧其人方略何如。唯明刑、薄賦、裕民為弭盜之本。

  范仲淹

  仲淹知延州。先是,總官領邊兵萬人,鈐轄領五千人,都監領三千人,寇出,則官卑者先出禦。仲淹曰:「將不擇人,以官為次第,敗道也。」乃大閱州兵,得萬八千人,分六將領之,將各三千,分部訓練,使量賊多寡,更番出禦。

  〔馮述評〕

  梅少司馬客生疏雲:「古之詔爵也以功,今之敘功也以爵。」二語極切時弊,夫臨陣,則卑者居先;敘功,又卑者居後。是直以性命媚人耳,宜志士之裹足而不出也!分將迭出之議固當,吾謂論功尤當專敘汗馬,而毋輕冒帷幄,則豪傑之氣平,而功名之士知奮矣!

  徐階

  世廟時,倭蹂東南,撫按亟告急請兵,職方郎謂:「兵發而倭已去,誰任其咎?」尚書惑之。相階持不可,則以羸卒三千往。階爭之曰:「江南腹心地,捐以共賊久矣。部臣於千裡外,何以遙度賊之必去,又度其去而必不來,而阻援兵不發也?夫發兵者,但計當與不當耳,不當發,則毋論精弱皆不發以省費。當發,則必發精者以取勝,而奈何用虛文塗耳目,置此三千羸卒與數萬金之費以喂賊耶?」尚書懼,乃發精卒六千,俾偏將軍許國、李逢時將焉。國已老,逢時敢深入而疏。驟擊倭,勝之;前遇伏,潰。當事者以發兵為階咎,階複疏雲:「法當責將校戰而守令守。今將校一不利輒坐死,而府令偃然自如;及城潰矣,將校複坐死,而守令僅左降。此何以勸懲也?夫能使民者,守令也,今為兵者一,而為民者百,奈何以戰守並責將校也!夫守令勤,則糧餉必不乏;守令果,則探哨必不誤;守令警,則奸細必不容;守令仁,則鄉兵必為用。臣以為重責守令可也。」

  〔馮述評〕

  漢法之善,民即兵,守令即將,故郡國自能制寇。唐之府兵,猶有井田之遺法,自張說變為弓廣騎,而兵農始分,流為藩鎮,有將校而無守令矣。迄宋以來,無事則專責守令,而將校不講韜鈐之術,有事則專責將校,而守令不參帷幄之籌。是戰與守兩俱虛也,徐文貞此議,深究季世塌冗之弊。

  階又念虜移庭牧宣、大,與虜雜居,士卒不得耕種,米麥每石值至中金三兩,而所給月糧僅七鐶,米菽且不繼。時畿內二麥熟,石止直四鐶,可及時收買數十萬石。石費五鐶,可出居庸,抵宣府,費八鐶可,可出紫荊,抵大同。大約合計之,費止金一兩,而士卒可飽一月食,其地米麥,當亦漸平。上疏行之。

  種世衡 楊掞

  種世衡所置青澗城,逼近虜境,守備單弱,芻糧俱乏。世衡以官錢貸商旅,使致之,不問所出入。未幾,倉廩皆實,又教吏民習射,雖僧道、婦人亦習之,以銀為的,中的者輒與之。既而中者益多,其銀重輕如故,而的漸厚且小矣。或爭徭役輕重,亦令射,射中者得優處。或有過失,亦令射,射中則免之。由是人人皆射,富強甲於延州。

  楊掞本書生,初從戎習騎射,每夜用青布藉地,乘生馬躍,初不過三尺,次五尺,次至一丈,數閃跌不顧。孟珙嘗用其法,稱為「小子房」。

  〔馮述評〕

  按《宋史》,掞嘗貸人萬緡,遊襄、漢間,入娼樓,篋垂盡。夜忽自呼曰:「來此何為?」輒棄去。已在軍中,費官錢數萬,賈似道核其數,孟珙以白金六百與償,掞又費之,終日而飲。似道欲殺之,掞曰:「漢祖以黃金四萬斤付陳平,不問出入,如公瑣瑣,何以用豪傑?」似道姑置之。蓋奇士也!其參杜杲軍幕,能出奇計,解安豐之圍,惜乎不盡其用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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