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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四 迎刃(1)


  危巒前厄,洪波後沸;人皆棘手,我獨掉臂。動於萬全,出於不意;遊刃有餘,庖丁之技。集「迎刃」。

  子產

  鄭良霄既誅,國人相驚,或夢伯有〔良霄字〕介而行,曰:「壬子餘將殺帶,明年壬寅餘又將殺段!」駟帶及公孫段果如期卒,國人益大懼。子產立公孫泄〔泄,子孔子,孔前見誅〕及良止〔良霄子〕以撫之,乃止。子太叔問其故,子產曰:「鬼有所歸,乃不為厲。吾為之歸也。」太叔曰:「公孫何為?」子產曰:「說也。」〔以厲故立後,非正,故並立泄,比於繼絕之義,以解說於民。〕

  〔馮述評〕

  不但通於人鬼之故,尤妙在立泄一著。鬼道而人行之,真能務民義而不惑於鬼神者矣!

  田叔

  梁孝王使人刺殺故相袁盎。景帝召田叔案梁,具得其事,乃悉燒獄詞,空手還報。上曰:「梁有之乎?」對曰:「有之。」「事安在?」叔曰:「焚之矣。」上怒,叔從容進曰:「上無以梁事為也。」上曰:「何也?」曰:「今梁王不伏誅,是漢法不行也。如其伏法,而太后食不甘味,臥不安席,此憂在陛下也。」於是上大賢之,以為魯相。,

  叔為魯相,民訟王取其財物者百餘人。叔取其渠率二十人,各笞二十,餘各搏二十,怒之曰:「王非汝主耶?何敢言!」魯王聞之,大慚,發中府錢,使相償之。相複曰:「王使人自償之;不爾,是王為惡而相為善也。」又王好獵,相常從,王輒休,相出就館舍。相出,常暴坐待王苑外,王數使人請相休,終不體,曰:「我王暴露,我獨何為就舍?」王以故不大出遊。

  〔馮述評〕

  洛陽人有相仇者,邑中賢豪居間以十數,終不聽,往見郭解。解夜見仇家,仇家曲聽解。解

  謂曰:「吾聞洛陽諸公居間,都不聽。今子幸聽解,解奈何從他邑奪賢士大夫權乎?」徑夜去,屬曰:「俟我去,令洛陽豪居間。」事與田叔發中府錢類。

  王祥事繼母至孝,母私其子覽而酷待祥。覽諫不聽,每有所虐使,覽輒與祥俱,飲食必共,母感動,均愛焉。事與田叔暴坐待王類。

  主父偃

  漢患諸侯強,主父偃謀令諸侯以私恩自裂地,分其子弟,而漢為定其封號;漢有厚恩而諸侯漸自分析弱小雲。

  裴光庭

  張說以大駕東巡,恐突厥乘間入寇,議加兵備邊,召兵部郎中裴光庭謀之。光庭曰:「封禪,告成功也,今將升中於天而戎狄是懼,非所以昭盛德也。」說曰:「如之何?」光庭曰:「四夷之中,突厥為大。比屢求和親,而朝廷羈縻未決許也。今遣一使,征其大臣從封泰山,彼必欣然承命。突厥來,則戎狄君長無不皆來,可以偃旗臥鼓,高枕有餘矣。」說曰:「善!吾所不及。」即奏行之。遣使諭突厥,突厥乃遣大臣阿史德頡利發入貢,因扈從東巡。

  崔佑甫

  德宗即位,淄青節度李正己表獻錢三十萬緡。上欲受,恐見欺;卻之,則無詞。宰相崔佑甫請遣使慰勞淄青將士,因以正己所獻錢賜之。使將士人人戴上恩,諸道知朝廷不重財貨。上從之,正己大慚服。

  神策軍使王駕鶴,久典禁兵,權震中外。德宗將代之,懼其變,以問崔佑甫。佑甫曰:「是無足慮。」即召駕鶴,留語移時,而代者白志貞已入軍中矣。

  王旦

  馬軍副都指揮使張旻"被旨選兵,下令太峻,兵懼,謀為變。上召二府議之,王旦曰:「若罪旻,則自今帥臣何以禦眾?急捕謀者,則震驚都邑。陛下數欲任旻以樞密,今若擢用,使解兵柄,反側者當自安矣。」上謂左右曰,「旦善處大事,真宰相也!」

  〔馮述評〕

  借一轉以存帥臣之體,而徐議其去留,原非私一旻也。

  契丹奏請歲給外別假錢幣。真宗以示王旦,公曰:「東封甚迫,車駕將出,以此探朝廷之意耳。可於歲給三十萬物內各借三萬,仍諭次年額內除之。」契丹得之大慚,次年複下有司:「契丹所借金帛六萬,事屬微末,仰依常數與之,今後永不為例。」

  〔馮述評〕

  不借則違其意;徒借又無其名;借而不除,則無以塞僥倖之望;借而必除,又無以明中國之大。如是處分方妥。

  西夏趙德明求糧萬斛,王旦請敕有司具粟百萬于京師,而詔德明來取,德明大慚,曰:「朝廷有人。」乃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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