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鬼多變蒼蠅


  徽州狀元戴有祺,與友夜醉,玩月出城,步回龍橋上。有藍衣人持傘從西鄉來,見戴公,欲前不前。疑為竊賊,直前擒問。曰:「我差役也,奉本官拘人。」戴曰:「汝太說謊。世上只有城裡差人向城外拘人者,斷無城外差人向城裡拘人之理!」藍衣者不得已,跪曰:「我非人,乃鬼也,奉陰官命,就城裡拘人是實。」問:「有牌票乎?」曰:「有。」取而視之,其第三名即戴之表兄某也。戴欲救表兄,心疑所言不實,乃放之行,而堅坐橋上待之。四鼓,藍衣者果至。戴問:「人可拘齊乎?」曰:「齊矣。」問:「何在?」曰:「在我所持傘上。」戴視之,有線縛五蒼蠅在焉,嘶嘶有聲。戴大笑,取而放之。其人惶急,踉蹌走去。天色漸明,戴入城,至表兄處探問。其家人雲:「家主病久,三更已死,四更復活,天明則又死矣。」

  江甯劉某,年七歲,腎囊紅腫,醫藥罔效。鄰有饒氏婦,當陰司差役之事,到期,便與夫異床而寢,不飲不食,若癡迷者。劉母托往陰司一查。去三日,來報曰:「無妨也。二郎前世好食田雞,剝殺太多,故今世群雞來齧,相與報仇。然天生田雞,原系供人食者,蟲魚皆八蠟神所管,只須向劉猛將軍處燒香求禱,便可無恙。」如其言,子疾果痊。

  一日者,饒氏睡兩日夜方醒;醒後滿身流汗,口呿喘不已。其嫂問故,曰:「鄰婦某氏,兇惡難捉,冥王差我拘拿。不料他臨時尚強有力,與我鬥多時。幸虧我解下纏足布捆縛其手,才得牽來。」嫂曰:「現在何處?」曰:「在窗外梧桐樹上。」嫂往觀之,見無別物,只頭髮拴一蒼蠅。嫂戲取蠅夾入針線箱中。未幾,聞饒氏在床上有呼號聲,良久乃蘇,曰:「嫂為戲太虐!陰司因我拿某婦不到,重責三十板,勒限再拿。嫂速還我蒼蠅,為免再責。」嫂視其臀,果有杖痕,始大悔,取蒼蠅付之。饒氏取含口中睡去,遂亦平靜。自此,不肯替人間查陰司事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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