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賈雲華還魂記(6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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迨冬未,同年促上禮闈,生方欲託病不赴,圖為杭遊以踐夙約,而母與二兄之弗容,府尹縣侯之敦遣,不獲已,黽勉而行,期在下第,庶得即歸。詎意青錢萬選萬中,會闈揭曉,名次群英。廷試又在甲榜,擢應舉翰林,文字才名日起籍甚。當時虞揭諸公皆加愛重。生雖在清要,而心念雲華,未嘗暫舍,因求外補。 明年正月,得江浙儒學副提舉,正愜所願。遂不歸襄漢,徑赴錢塘·需次待闕。首具袍笏,請賈氏拜夫人。夫人見生來,喜色溢面。勞之曰:「且審金榜題名,文台列職,平生之願,一日盡酬。第恨靈昭年幼,未曆江湖。老病孱軀,不能遠涉,無由造賀,作慶尊堂為愧耳。」生謝曰:「未學荒疏,謬登科目。續貂之消,有愧於中。然自別門下,兩載光陰,令女賢郎安否何似?輒敢請見,少慰下懷。」夫人曰:「小兒讀書郡學,半月一回。醜女在家,尋當上謁。遂命秋蟾召娉。須臾出見,流盼睨生,悲喜交集。夫人置酒,邊嫗亦來。邢國舉杯致賀生畢,覆命娉曰:「魏兄高第顯官,人間盛事。汝既在妹列,豈可元一杯致賀乎?」娉領命,乃酌酒勸生。生複酬娉,極歡而罷。既暮辭出。夫人曰:「幸未上官,免尋別舍,吾家舊寓,謹以相延。」生且謝且辭,退就寢室,風物依然,一榻如故,因賦律詩一首題於壁,以紀重來。詩曰: 不到仙家兩載餘,竹窗幽戶尚如初。 梁懸徐孺前時榻,壁寫崔生昔日書。 花柳漫為新態度,江山不改舊規模。 未內當日桓溫幕,還有風流此客無? 次日,生出謁,夫人慮生寓所器物不備,或乏使令,乃呼娉侍行,過彼點檢。及至凡百所需,悉已完具。宜重複專供役,蓋娉已宿戒之矣,而夫人弗知也。周視間,忽見生壁上新題,讀之數過,稱賞弗已。且顧娉曰:「才子、才子。」又雲:「此人器字宏深,學問該博,聰明敏捷,少有比倫,非出十年,須當遠到,提舉未足以淹也,女子識之。」夫人素有藻鑒,慎許可。娉見母譽生如此,愈加愛重。由是夜往晨回,傾情倒意。雖接翼之鸞鳳,交頸之鴛鴦,未足以喻其和協也。夫何情愛所迷,殊無顧忌。朝歌暮樂,婢妾皆知。所未覺者,惟邢國一人而已。 或日,春鴻與蘭苕於清凝閣前閑坐,分食泉州鳳餅香茶。娉偶過見之,默然不樂。私念此茶,夫人物也,惟已嘗竊數餅與生,計必生私二人。因往召鴻、苕詰問。二人不能隱,以生與為對。娉大恨恚,妒念頓生,乃抬摭他事,白于夫人,俱遭痛撻。鴻輩銜恨,謀發娉私,乃闞娉與生於後園池上重陰亭前弈棋,急趨白夫人曰:「圃中池蓮有一花,並蒂紅白二色,開已一日,請往視之,久則謝矣。」夫人喜曰:「此禎祥兆也。」如其請。生與娉不虞其至,生方笑謂娉曰:「雲華姐又輸一局矣,敢請子之金釧為賭資可乎。」言未已,而夫人至。適風吹敗桃墜局中,娉驚訝,舉首視之,遙見夫人來,知其故意相襲也,急令生人東洞避去。而博戲之具,收拾弗及,乃佯趨走迎,語夫人曰:「兒多時不到園中,適因繡倦,與福福攜楸枰此來,以消長日。忽見並頭蓮花紅白二色相向,真嘉瑞也。正擬報知膝下,而娘娘來矣。」 鴻、苕雖善其支吾,然未敢便斥,惟相目冷笑而已。幸夫人眼昏,莫辨其為生也。夫人曰:「蓮花雙蒂者,常有之。但一紅一白為難得。適聞春鴻言如此,將欲呼汝同觀,不意汝先在此矣。然人家處子不離閨房,偶或出遊,擁蔽其面。今汝不使我知,輒行至此,雖無人見,亦且不宜,況汝讀書識禮,豈不知博棄之為非,當痛以自懲,後無複爾。」夫人只知其與福福手談,不料其與生對壘也。遂同至亭間,徘徊瞻顧。夫人命春鴻曰:「佳哉花也。可召魏郎君來此同玩。」鴻將啟齒,娉恐其有言,潛躡其足,鴻會意,乃給夫人曰:「有此佳花,而酒肴未備,不若明日於此開宴,召之賞玩,亦未為晚。」夫人點頭曰:「春鴻言是也。」遂回。 詰旦,果於亭上設席,且于郡學呼麟回,同生賞花。酒半,夫人目麟曰:「吾聞人家興替,見於花草,草木得氣之先,且瑞應之來,必不虛也。汝今秋文哉,或者得捷。雙蓮之瑞,其在是乎?宜賦一詩,以觀汝志氣。魏提舉如不相棄,亦請唾珠玉,以重斯芳。麟與生奉命一揮而就,以呈夫人。夫人覽而笑曰:「提舉絕妙好詞,吾兒結意亦自可取。」因付娉曰:『汝觀而藏之,留為汝弟秋科張本。」二詩雲: 若耶溪裡萬紅芳,哪似君家並蒂祥。 韓壽醉醒殊態度,英皇濃淡各梳妝。 徒勞畫史丹青手,漫費詞人錦繡腸。 向夜酒闌明月下,只疑神女伴仙郎。 右鵬詩。 亭亭翠蓋蔭嬈,一種風流兩樣嬌。 飛燕洗妝迎合德,彩鸞微醉倚文蕭。 若教解語應相妒,縱是無情也是妖。 寄語品題高著眼,直須留作百花標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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