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筆記雜錄 > 雲溪友議 | 上頁 下頁
嚴黃門


  武后朝嚴安之、定之,昆弟也。安之為長安戎曹,權過京尹,至今為寮者,願得安之之術焉。定之則登曆台省,亦有時名,娶裴卿之女,才三夕,其妻夢一人佩服金紫,美須鬢,曰:「諸葛亮也,來為夫人兒。」既妊而產嬰孩,其狀端偉,頗異常流,定之薄其妻而愛其子。嚴武年八歲,詢其母曰:「大人常厚玄英,[玄英,定之妾也。]未常慰省阿母,何至於斯乎?」母曰:「吾與汝,母子也。以汝尚幼,未之知也。汝父薄幸,嫌吾寢陋,枕席數宵,遂即懷汝。自後相棄如離婦焉。」

  其母淒咽,武亦憤惋難處。候父既出,玄英方睡,武持小鐵鎚,擊碎其首。及定之歸,驚愕,視之,乃斃矣。左右曰:「小郎君戲運鐵鎚而致之。」定之呼武至,曰:「汝何戲之甚矣!」武曰:「焉有大朝人士,厚其侍妾,困辱兒之母乎?故須擊殺,非戲之也。」父曰:「真嚴定之之子。」而每抑遏,恐其非器。武年二十三,為給事黃門侍郎;明年擁旄西蜀,累於飲筵,對客騁其筆劄。杜甫拾遺乘醉而言曰:「不謂嚴定之有此兒也。」武恚目久之,曰:「杜審言孫子,擬捋虎鬚?」合座皆笑,以彌縫之。武曰:「與公等飲饌謀歡,何至於祖考耶?」

  房太尉綰亦微有所忤,憂怖成疾。武母恐害賢良,遂以小舟送甫下峽。母則可謂賢也,然二公幾不免於虎口矣。李太白為《蜀道難》,乃為房、杜之危也,略曰:「劍閣崢嶸而崔嵬。一夫當門,萬夫莫開。所守或非人,化為狼與豺。[此謂武之酷暴矣。]朝避猛虎,夕避長虵。磨牙吮血,殺人如麻。錦城雖雲樂,不如早還家。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,側身西望長諮嗟。」

  杜初自作《閬中行》:「豺狼當路,無地遊從。」或謂章仇大夫兼瓊為陳拾遺雪獄;[陳晃字子昂。]高適侍禦與王江甯昌齡申寃;當時同為義士也。李翰林作此歌,朝右聞之,疑嚴武有劉焉之志。支屬刺史章彝,因小瑕,武遂棒殺;後為彝外家報怨,嚴氏遂微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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