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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五(2)


  張茂直,兗人,家貧,喜讀書。少遊汶上,嘗買瓜于圃,翁倚鋤睥睨曰:「子非久當斷頭,下刃之際,稍速則死,稍緩則生。果獲免,必享富貴。」無何,慕容彥超據兗,例驅守埤。周師破敵,擁城者例坐斬,斬殆盡,至茂直,挾刀者語之曰:「汝發甚修鬒,惜為頸血所汙,可先斷之。」茂直許焉。將理髮,得釋免。後知制誥、秘書監卒。

  梁修撰周翰,一歲後苑宴,凡從臣各探韻賦詩,梁得「春」字,曰:「百花將盡牡丹坼,十雨初晴太液春。」上特稱之。為史館修撰,上疏:「自今崇德、長春二殿,皇帝之言、侍臣論列之事,望令中書修為《時政記》;其樞密院事涉機密,亦令本院編纂,至月終送史館。自余百司,凡幹對拜除授沿革之事,悉條報本院,仍令舍人分直。」皆從之。

  李繼隆善馳驛,日走四五百里。征江南,常往來覘兵勢,中途遇虎,射殺之。與吳人戰,流矢中額,冑堅不傷。太祖欲拔用,謂曰:「升州平時獻書來,當厚賞汝。」時軍中內侍數輩皆伺城陷,爭求獻捷。會有機事當入奏,皆不願行,繼隆獨請赴闕,太祖訝其來早,繼隆奏曰:「金陵破在旦夕。」上問:「安知?」對曰:「臣在途中遇大風,天地晦冥,城破之兆也。」翌日,捷至,太祖召謂之曰:「果如汝所料,是夜城陷。」均其賞,在獻捷之上,除莊宅使。

  真宗車駕在澶淵,大將王超擁兵十萬屯真定,逗遛不進。馬太尉知節移書詬讓,複辭以中渡無橋,徒涉為患。公命工庀材,一夕而就,始肯出兵。知節,全義之子也。七歲,父卒,太祖軫念曰:「真羽林孤兒也。」召入內,送國子學,列青衿冑子之間,御賜今名。後果有立,才三十餘為樞使。咸平初帥秦,號為善政。秦質羌酋支屬二三十輩殆二紀,公悉遣歸,諸番懷感,終其任不敢犯邊。水泉銀礦累歲不發,額課不除,主吏破產償之不足,鞭樸累世。公三奏,悉已之。知延州,戎人將謀入抄。值上元,令大張燈,累夕大開諸門。虜不測,即皆引去。

  李士衡少時,一俠者遺一劍,屬之曰:「君他日發跡在於劍,記之。」後為秘書丞,知劍州。王均亂成都,陷漢州,進攻綿不下,因趨劍門。士衡預度寇至,城必不能守,徙金帛、居民保劍關,焚其倉庫,厚募軍卒之流勇者,得數千人。賊果大至,公與監兵裴臻據關擊之。倉廩既焚,數夕大冰雪,均眾食敗糟木皮。臻與再戰,斬凍餒者三千級,墮崖壑者無算。賊宵遁,保益州。馳奏既上,除士衡度支員外郎,臻崇儀使。公果因劍發跡,以至貴顯。逮卒,劍亦失之。

  雷宣徽有終,李順亂,為峽曹,調發兵食,規劃戎事,大有紀律。至廣安軍,賊勢充斥,公瀕江三面樹柵。一夕陰晦,賊眾掩至,鼓噪舉火。公安坐櫛發,氣貌自若。賊既合,公引奇兵出其後擊之,賊驚亂,赴水火死者無數。就拜右諫議大夫,知益州。次簡州,寓佛舍,度賊必至,命左右重閉,召土人嚴更警備。初夕,間道而出。賊圍寺數重,及寺壞,惟得擊柝者。公喜施予,豐於宴犒,費不足則傾私帑給之,奉身止銅器鞍勒而已。頗涉道書,因讀史,廢書流涕曰:「功名者,貪夫之釣餌。橫戈開邊,拔劍討叛,死生食息之不顧。及其死也,一棺戢身,萬事都已,悲夫!」景德初,卒。

  王顯,太宗在藩,與周瑩為給侍。赤腳道者相顯曰:「此兒須為將相,但無陰德爾。」及長,太宗愛之,曰:「爾非儒家,奈寡學問,他日富貴,不免面牆。」取《軍誡》三篇,令誦之。咸平三年,使相出師定州,便宜從事。忽一日,一道士通刺為謁,破冠敝褐,自稱酆都觀主,笑則口角至耳,亂鬢若剛鬣,謂顯曰:「昨日上帝牒番魂二萬至本觀,未敢收於冥籍,死於公之手者。公果殺之,則功冠於世,然減公算十年,二端請裁之。」顯謂風狂,叱起。後日,契丹引數萬騎獵於威虜軍境,即梁門也。會積雨,虜弓皆皮弦,緩弱不可用。顯引兵剿襲,大破之,梟名王貴將十五輩,獲偽羽林印二紐,斬二萬級,築京觀於境上。露布至闕,朝廷以樞相召歸,赴道數程而卒。

  陳彭年字永年,生撫州,十三歲著《皇綱論》萬餘言,為江左名輩所重。除正言,待制于龍圖閣,與晁少保迥、戚密學綸條貢舉事,盡革舊式,防閑主司,嚴設糊名、謄錄。取《字林》、《韻集》、《韻略》、《字統》及《三倉》、《爾雅》,定其字式,為禮部韻及廟國之避。凡科場儀範,遂為著格。編《太宗禦集》。公書字甚急,日可萬餘,細碎急草,翌日往往不能辨。一旦遽卒,真宗急遣中人詣其家,取平生編著,但破篋中得二十餘軸,人不能辨,惟起居院吏趙亨能辨之。上召亨補三班吏,令重寫之。送楊大年別行改較,無一字之誤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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