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假譎(2)


  柳泌為憲宗合長生藥,自雲壽四百歲。憲宗服藥多躁,為宦官所弒。泌系獄府,吏防虞周密,恐其隱化。及解衣就誅,一無變易,但炙灼之瘢浹身而已。

  王鍔代杜佑鎮淮南,善小數。嘗有投匿名書者,左右取以授鍔,鍔內之靴中,靴中先有他書矣。鍔忽然探取焚之,而匿名在也。異日乃以他事連其所告者按驗之,以譎眾人。人以為神明。

  劉君良累代義居,尺布尺粟無私焉。大業末,天下饑饉,君良妻勸其分析,乃竊取庭樹上鳥鶵,交置諸巢中,令群鳥鬥競,舉家怪之。其妻曰:「方今天下大亂,爭鬥之秋,禽鳥尚不能相容,況於人乎?」君良從之分別。後月余,方知其計,中夜攬妻發,大呼曰:「此即破家賊爾!」召諸昆弟,哭以告之。於是棄其妻,與兄弟如初。

  高駢好神仙,有方士呂用之,引其党張守一、諸葛殷同蠱惑之。殷始自鄱陽來,用之先言於駢曰:「玉皇以公職事繁重,輟左右尊神一人佐公。」明日殷謁見,詭辨風生,駢以為神。殷病風疽,駢有畜犬,聞其腥穢,多來近之。駢怪之,殷笑曰:「殷常於玉皇前見之,別來數百年,猶相識也。」有蕭勝者,賂用之求鹽城監,駢有難色,用之曰:「用之非為勝也,近得上仙書雲,有寶劍在鹽城井中,須一靈官取之,以勝上仙。左右之人欲使取劍爾。」駢乃許之。勝至鹽城數月,匣一匕首以獻用之,見稽首曰:「此北帝所佩,得之則百里之內五兵不能犯。」駢乃飾以珠玉,常置坐隅。用之又刻青石為奇字,雲「玉皇授白雲先生高駢」,密令左右置道院香案,駢得之驚喜。用之曰:「玉皇以公焚修功著,將補真官,計鸞鶴不日當降此際,用之謫限亦滿,必得侍幢節同歸上清爾。」用之每對駢訶叱風雨,仰揖空際,雲有神仙過雲表,駢輒隨而拜之。後用之為楊行密所誅,發其中堂,得桐人書駢姓名,桎梏而釘之。

  李寰鎮晉州,表兄武恭好道而誕妄。寰生日,恭送一故皂襖子,曰:「此李西平收復京師時所服也。」恭生日,寰以一破襆頭遺之曰:「此洪崖先生初得道時襆頭也。」

  朱全忠嘗與寮佐及遊客坐于大柳之下,全忠獨言曰:「此木宜為車轂。」眾莫有應。有遊客數人起應曰:「宜為車轂。」全忠敖然厲聲曰:「書生輩好順口玩人,皆此類也!車轂須用夾榆,柳木豈可為之!」顧左右曰:「更何待?」左右數十人捽言宜為車轂者,悉撲殺之。

  朱梁雷滿鎮灃朗,於府中浚一深潭,構一大亭於其上,每鄰道使車經由,必召燕於中,且言此水府也,中有蛟龍,奇怪萬態,惟余能遊焉。或酒酣對客,即取筵中寶器,亂擲於潭中,因自禠其衣,裸露其身文,遽躍入水遍取所擲寶器,戲玩於水面,久之方出,複整衣冠就坐。其詭誕如此。

  後唐莊宗與梁相抗,劉鄩軍于宗城。初鄩在洹水數日不出,寂無人聲。莊宗遣騎覘之,無斥候者,城中亦無煙火,但有烏止壘上,時見旗幟迴圈往來。莊宗曰:「我聞劉鄩用兵,一日百變,必以詭計誤我。」使視城中,乃縛旗於芻偶之上,使驢負之,迴圈而行。而鄩去二日矣。

  慕容彥超,漢隱帝時鎮鄆州,嘗召富僧數輩就食,日晏不進饌,大餒而回。如是者累日。他日複召之食,遣庖人致蠅蟲於饌中,諸僧立嘔。彥超使人驗之,則皆已肉食矣。大責其賂,乃釋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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