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雅量(1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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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徐羨之起自布衣,又無學術,直以局度。一旦居廊廟,朝野推服,鹹謂之有宰臣之望,沉密寡言,不以憂喜見色。頗工弈棋,觀戲常若未解。當世倍以此推之。傅亮蔡郭常言:徐公曉萬事,安異同常。與傅亮謝晦宴聚,亮晦才學辨博,羨之風度詳整,時然後言。鄭鮮之歎曰:觀徐傅言論,不復以學問為長。 梁武帝開講於同泰寺,會者數萬人,南越所獻馴象,忽狂逸。眾皆駭散,惟臧盾裴之禮嶷然不動,帝甚嘉焉。 宋明帝賜王景文死,敕至之夜,景文在江州,方與客棋。看敕訖,置在局下,神色恬然。爭劫竟,斂子納奩畢,徐謂客曰:奉敕見賜以死。方以敕示客。乃默啟答曰:敕舉賜鴆,謂客此酒不可相勸,自仰而飲之卒。 齊蕭鏗左右誤排楠瘤屏風倒,壓其背。顏色不異,言談無輟。隋牛宏弟弼,好酒而酗,常醉,射殺宏駕車牛。宏還宅,其妻迎謂曰:叔射殺牛。宏聞無所怪,問直答曰:作脯。其妻又曰:叔忽射牛,大是異事。宏曰:已知。顏色自若,讀書不輟。其寬和如此。李元道嘗事李密為記室,密敗,官屬為王世充所虜,餘人懼死,皆達旦不寢。獨元道起居自若,曰:死生有命,非憂可免。眾服其識量。 唐劉仁軌戴至德,高宗時同為僕射,更日受牒,訴仁軌常以美言悅人,至德必據理詰難。由是譽皆歸仁軌。有嫗陳牒,誤詣至德,覽之未終,嫗曰:本謂是解事僕射,乃是不解事僕射。歸我牒。至德笑而授之。時人稱其長者。 李昭德婁師德同秉政,俱入朝。師德體肥行緩,昭德屢待之不至,怒駡曰田舍夫。師德徐笑曰:師德不為田舍夫,誰當為之?其弟除代州刺史,將行,師德曰:吾備位宰相,汝複為州牧,寵榮過盛,人所疾也。將何以自免?弟長跪曰:自今雖有人唾其面,某拭之而已,庶不為兄憂。師德愀然曰:此所以為吾憂也。唾汝面,怒汝也。汝拭之,乃逆其意,所以重其怒。夫唾不拭而自乾,當笑而受之。後討吐蕃兵敗,師德坐貶原州員外司馬,因署移牒。驚曰:官爵盡無耶?既而曰:亦善亦善。不復介意。 唐許圉師,嘗有官吏犯贓事露,圉師不令推究,但賜清白,詩以激之。犯者愧懼,遂改節為廉。 河間王孝恭討輔公祏,李績等並受孝恭節度。將發,與諸將宴集,命取水,忽變為血。在坐皆失色,孝恭舉止自若,徐諭之曰:「公祏惡積禍盈,今承命致討,碗中之血,授首之征也。」遂盡飲而罷。人服其識度能安眾,竟擒公祏。 裴行儉平敵,大獲瑰寶。蕃酋將士願觀之,行儉設宴出之。有瑪瑙盤廣二尺余,文采殊絕。軍吏王休烈捧盤曆階,足跌碎之。休烈惶恐叩頭流血。行儉笑曰:「非爾故也。」更不形顏色。有醫人合藥,失犀麝而逃。令史試賜馬,馬倒毀鞍而竄行。儉曰:「皆失誤爾。」遣人招致,待之如故。 魏元忠陷周興獄,詣市將刑,則天以元忠嘗有功,特免死配流貴州。承敕者將至市,先令傳呼監刑者遽釋元忠令起。元忠曰:未知敕虛實,豈可造次?徐待宣敕,然後起謝。觀者鹹歎其臨刑而神色不撓。 狄仁傑未入相時,婁師德薦之。及仁傑為相,不知師德薦已,數排毀之,令充外使。則天出薦表示之,仁傑大慚。謂人曰:吾為婁公所容如此,方知不逮婁公遠矣! 郭元振就突厥首領烏質牙帳,計議軍事。時大雪,元振立於帳前,未嘗移足。烏質年老,不勝苦寒。會罷而死。其子娑葛以元振故殺其父,謀勒兵攻之。或勸元振夜遁,元振曰:吾以誠信待人,何所疑懼?且深在寇庭,遁將安適?乃安臥帳中。明日親入軍帳,哭之甚哀。娑葛感其義,複與通好。 賈耽在滑州,與淄青李納相鄰。納時雖外奉朝旨,而常蓄併吞之謀。淄青歸卒數千人,路由滑州。大將請館之城外。耽曰:與我鄰道,奈何野處?其兵遂館之城內。淄青將士皆心服之。耽善射好獵,每出畋不過百騎,往往獵于李納之境。納聞之大喜,心畏其度量,不敢異圖。 汴州節度使李萬榮病甚,鄧惟恭自領州事。朝廷以董晉為汴帥。晉將傔從十餘人赴鎮。至鄭州,宣武迎候將吏無至者。官吏皆懼,勸晉遲留以候事勢。晉雲:准敕赴官,何可妄為逗留?人皆憂其不測,晉獨恬然。未至汴州十數裡,惟恭方來。晉俾其不下馬,既入,仍委惟恭以軍政。眾服。晉達於事體機變,莫測其深淺也。 陸贄出李吉甫為明州長史。久之遇赦,起為忠州刺史。時贄以謫在忠州。議者謂吉甫,必逞憾於贄,重構其罪。及吉甫至部,與贄甚歡,不以宿嫌介意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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