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德行(3)


  淮西之師汴帥韓宏,驕矜倔強,常倚賊勢索,朝廷姑息。惡李光顏力戰,陰圖撓屈,計無所施,遂舉大樑城,求得一美婦人,教以歌舞弦管六博之藝,飾之以珠翠金玉衣服之具,計費數百,乃命使者送遺光顏。冀光顏一見悅惑,而怠於軍政也。使者即齎書先造光顏壘曰:「本使令公憂公暴露,欲進一妓以慰公征役之思。」光顏曰:「今日已暮,明旦納焉。」詰朝,光顏乃大宴軍士,三軍咸集,命使者進妓。妓至,則容止端麗,殆非人間所有,一座皆驚。光顏謂來使曰:「令公憐光顏離家室久,舍美妓見贈,誠有以荷德也。然光顏受國家恩深,誓不與逆賊同生日月下。今戰卒數萬,皆棄妻子蹈白刃,光顏柰何獨以女色為樂?」言訖,泣涕嗚咽。堂下兵士數萬皆感激流涕,乃厚以縑帛酬其來使,俾領其妓自度上而回。自此兵眾彌加激勵。

  柳公綽丁母崔夫人之喪,三年不沐浴。事繼母薛氏三十年,姻戚不知公綽非薛氏所生。

  柳仲郢為牛僧孺辟客,李德裕知其無私,奏為京兆尹。仲郢謝曰:「下官不期太尉恩獎及此,仰報盛德,敢不如奇章公門館。」德裕不以為嫌。仲郢常感德裕之知,大中朝李氏無祿仕者,仲郢領鹽鐵時,取德裕兄子從質為推官,知蘇州院事,令以祿利贍南宅。令狐綯為宰相,不悅仲郢,與綯書曰:「任安不去,常自愧於昔人;吳詠自裁,亦何施於今日。李太尉受責既久,其家已空遂絕蒸嘗,誠增痛惻。」綯深歎與。從質正員官徐晦為楊憑所薦,憑貶臨賀尉,交親無敢祖送者,晦遂至藍田。時權德輿為相,與憑交分最深,聞晦之行,謂晦曰:「無乃為累乎?」晦曰:「布衣受楊公之眷,方茲流播,何忍不送?如相公他日為奸邪所譖,失意於外,晦安得與相公輕別。」德輿稱之於朝,中丞李夷簡請晦為監察,曰:「聞公送楊臨賀,肯負國乎?」

  任迪簡為李景略判官,性厚重,嘗有軍宴行酒者,誤以醯進迪簡,以景略性嚴,勉為盡之,歸而毆血。軍士聞之泣下。及景略卒,軍士皆曰:「判官仁者,奉以為帥。」

  王義方坐與刑部尚書張亮交通,貶儋州吉安丞。貞觀二十三年改洦水丞。時張亮兄子皎配流在崖州,來依義方而卒。臨終托以妻子,及致屍還鄉。義方與皎妻自誓于海神,使奴負柩,令皎妻抱其赤子,乘義方之馬,徒步而還。先之原武葬皎,白告張亮。送皎妻子歸家,乃之泊水。

  元德秀字紫芝,以不及親在而娶,終身不婚。曰:「兄有子以祀先人矣。」先是兄子無乳媼,德秀自乳之,數日湩流,兄子能食乃止。其後兄子婚娶,以家貧無以為禮,求為魯山令,以誠信化,秩滿結廬陸渾山,有長往之志。屬歲饑,庖廚不爨,彈琴讀書,怡然自得。房管每見德秀,嘆息曰:「見紫芝眉宇,使人名利之心都盡。」及卒,門人相與諡為文行先生。

  元德秀為魯山令,有盜系獄,會縣界有虎暴,盜請殺虎贖罪。德秀許之。胥史爭曰:「盜詭計苟免擅放官司囚,恐為累也。」德秀曰:「吾不欲負約,如有累,吾自當之。」即破械出之。明日盜負虎而還。

  後唐刑部侍郎鄭韜光,字龍府,自繈褓迨于懸車,凡事十一君,越七十載,所任無官謗,無私過,三持使節,不辱君命。士無賢不肖,皆恭已接納。晚年背傴,時人鹹曰:「鄭傴不迂。」平生交友之中無怨隙,親族之間無愛憎,恬和自如,性尚平簡,及致政歸洛,甚愜終焉之志。卒年八十。

  後唐趙光逢幼嗜墳典,動守規檢,人目為玉界尺。弟光允為平章事,時謁問於私第語及政事。他日光逢署其戶曰:「請不言中書事。」清淨寡欲端默如此。光逢兩登廊廟,四退邱園,百行五常,不欺暗室。搢紳咸仰,以為名教主。

  呂兗為滄州節度判官,劉守光攻陷滄州,兗被擒族誅,子琦年十五,將就戮。有趙玉者,幽薊義士也,久遊兗門,見琦臨危,紿謂監刑者曰:「此子某之同氣也,幸無濫焉。」乃引之俱去。琦病足,玉負之而行,逾數百里,變姓名乞食于路,乃免於禍。琦仕石晉,至兵部侍郎。高祖將以琦為相,忽遇疾而逝。常以玉免已於難,欲厚報之。玉遇疾,琦親為扶持,供其醫藥。玉卒,代其家營葬事。玉之子曰文度,既孤而幼,琦誨之甚篤。及其成人登進士第,尋升宦路,琦之力也。時議者以非玉之義不能存呂氏之嗣,非琦之仁不能撫趙氏之孤。惟仁義二公得之。燕趙之士流為美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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