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筆記雜錄 > 萬曆野獲編 | 上頁 下頁 |
外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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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華人夷官】 弇州紀琉球國相程複,以饒州人為琉球相四十年,至年八十乞致仕歸故鄉,許之,命以相國兼長史賜四品服,以為奇事。然正統元年更有瓜哇國入貢使臣,名財富八致滿榮者,自稱福建龍溪縣人,姓洪名茂仔,取魚為業,被倭虜去,逃至瓜哇,為改今名遣充使進方物,今乞複業。上命給口糧腳力送還其家。正堪與程複作對。時瓜哇同遣使臣名郭信,其國王名揚惟西沙,上賜特敕具海船遣回,並以永樂間真臘等十一國貢使附之同行。至正統三年,瓜哇使臣亞烈馬用良、通事良殷南、文旦奏:臣等俱福建龍溪人,因漁飄墜其國,今殷欲與家屬同來者還鄉,用良、文旦欲歸祭祖造祠堂,仍還其國。上命殷冠帶還鄉閑住,用良、文旦但許祭祖,蓋援洪茂仔例也。弘治十年,又暹羅國通事奈羅自言為福建清流縣人,因渡海飄至其國,今使回,便道乞展墓歸國,許之。至正德間,鄞人宋素卿為日本國王婿,更異矣。 成化十三年,暹羅使臣坤祿群謝提素英必、美亞二人入貢,其名美亞者,汀州士人謝文彬也,官拜嶽坤,即中華學士。 【外夷誇誕】 小說載仙居落成,稱清寧幾千幾百幾十年,此《齊諧》、《虞初》之說,與道經所雲赤明開皇諸年號相類,非實有其事。宋世日本國僧來朝,雲其國一姓傳,已千餘年,深亦未可信。惟本朝宣德七年,瓜哇國入貢,其移文乃稱一千三百七十六年,但不著年號,其果為一姓與否,亦難詰問,但如此誇誕,近於戲侮,當時典屬國者何以不拒回,想慮失遠人之心耶? 【也先誇國寶】 景帝四年,北虜也先已弒其主自立,至是遣使通書朝貢,自稱大元田盛大可汗。田盛者華言天聖也,末稱天元元年,其紀號鄙俚不經甚矣。書中言:凡受天命,已得其位,盡有其土地人民及傳國玉寶,宜順天道,遣使和好,且致意于太上皇帝。帝加禮宴賞,答書即稱為瓦剌要汗。時也先氣已驕盈,敢為嫚書,幾同敵國,然而不言獻璽也。迨天順元年,則也先已授首,太師孛來與阿哈剌知院以上復辟,遣使來奏,欲將寶璽來獻。上諭之曰:「爾欲獻傳國寶,此意可嘉,但此寶已失真,即真亦秦始皇所造,不祥之物,我朝自有祖宗相傳之寶,亦不用此,其進與否,任從爾便。」北虜自此心折,此後不敢複言進璽矣。然先朝已有之,永樂八年,上諭太師阿魯台曰:「爾言元氏子孫已絕,瓦剌非有誠心歸附,故不獻傳國寶,自昔堯舜禹湯文武主天下豈有此寶?如必以此為寶,則元氏當永保天位,何至衰敗如此?今脫忽歹等回時,遣使偕行諭朕意。」時阿魯台方強盛,故峻詞折之。至宣德九年,瓦剌順甯王脫歡殺魯台得其玉璽,遣使朝貢入請獻之,上報曰:「王克紹先志,遣人進馬,具見勤誠,殺阿魯台尤見克復世仇,欲獻玉璽,亦悉王意。然前代傳世之久,歷年之永,皆不系此,王既得之,可留自用。」大哉,王言!與成、英兩朝聖諭雖嚴婉不同,皆千古卓見。 【奉使仗節】 工科給事中傳安、郭驥等自洪武二十八年年奉使西域,留撒馬兒罕者十有三年,至永樂五年,始遣使臣送還安等,因言元帖木兒駙馬已死,哈裡嗣之,仍帖木兒之孫。上乃命發使往祭,而賜哈裡璽書銀幣,安等僅以原官改禮科,其賞比之蘇屬國更薄。是時胡文穆、黃文簡、西楊、東楊在政府,蹇忠定為塚宰,皆建文故臣,豈愧見仗節之士,故有意抑之耶? 先是洪武二十七年,撒馬兒罕遣使奉表,貢馬二百匹,其表中頌上聖德光明廣大,昭若天鏡,又雲欽仰聖心,如照世之杯,使臣中心豁然光明。蓋照世杯者,其國舊傳有杯,其明光徹照之可知世事,故表文雲然。上因而遣使答之。但其國本古罽賓國,與蒙古道裡隔絕,何以知彼國駙馬事?且既向化歸誠,又何以久留使臣?史皆不言其故。及觀周王孫睦桔為安傳,乃雲安奉使時,酋長諷安使降,安叱之,因留虜廷凡十三年,備嘗艱苦,知終不可屈,乃以禮送還,並獻名馬珠玉以謝。歸時以老病乞骸,上賜一品服致仕,仍月給米十二石,夫八人,宣德四年卒,上遣官祭,仍治葬。據此則安之寵數厚矣。然考之曾襄敏棨所為《傳安西遊勝覽詩卷序》則殊不然:安字志道,世為中州名家。太祖方懷遠人,乃遣安往使,出玉關八百里,往流沙二千餘裡,至哈迷哩,涉瀚海,又千三百里至古高昌,又西行至說剌八裡,自此水皆西流,又西三千里始至撒馬兒罕。其主與群下驕倨,欲誇其土地之廣,遣人導安西至討落思,安至乙思不罕,又南至失剌思,還至黑魯諸城,計萬千餘裡,凡六年反其國,以終不為屈,遂不遣,至其主死始得還。蒙給祿免朝,又屢出使西域,馬哈麻諸國皆入貢獅子名馬珍寶,既而以母夫人年高,俾之奉養,因不復遠出遣使。 戶部侍郎王淪送安祭掃序曰:公竣事還朝,文皇屢加賞,賜第東華門外,宣德二年追崇先考,封母安人,許歸祭掃。是安歸後又仕宦出使二十餘年,初未嘗告老,並無一品服、人夫之賜,死後亦不聞賜祭葬也。睦 〈木挈〉過侈其鄉人,近陳眉公又因其說而筆之,未及詳考耳。 【奉使被議】 累朝以奉使被譴者不勝紀,即今上己卯以後,東西兵事起,奉命出使者多以不能其職得罪。初火酋擾於西北,上用廷議,遴侍從有時名者閱視九邊,楚中週二魯弘禴以尚寶少卿兼禦史使寧夏,事竣,薦副總兵哱拜可為大將軍。拜本降虜,以善戰知名,次年鎮兵殺撫臣以叛,推拜為主。朝議責周不能先事發覺,謫為典史。甲午年,關白事興,行人司晉台憲奉使遼東。司中州人,負氣而躁,妄自尊大,為撫臣趙楫所怒,盡發其受將領賂遺,至革追沒其參貂等物。丁酉年楚人職方主事丁元甫應奉以簡命贊畫遼左,與督臣邢少保不咸,時給事中澤州人徐涵碧觀瀾奉使勘功,至則與丁協力傾在事諸文武,軍中數十萬人皆切齒恨之,遂為朝鮮人所訐,至揭榜指涵碧為天朝賊臣,約日殺之,丁、徐俱棄使事逃歸。己亥大計,丁坐貪,徐坐浮躁斥降去。此數君俱才諝著聞,以出疆僨事,一時同入廢籍,且近在七八年間,皆一蹶不復振雲。同時使日本者,有臨淮侯應襲李宗城,亦為沈惟敬所紿,盡棄其節印宵遁歸,坐斬系獄,後赦出遣戍,其人尤猥下,不足紀也。 【奉使不行】 正德初,封占城國世子沙卜落為王,給事中李貫以次當行,祈于劉瑾得免,乃改命禮部都給事於聰往。甫數日而瑾敗,聰上言其故,上仍令貫往。貫至徐州,遇盜剃其發,奏乞俟發長乃長,上許之。貫抵廣東托故不行,延至七年不發,乃議令其國人領封冊歸,貫還京。其被髡真偽既不可知,而違抗君命,貽笑異域,漫不加罪,當時政令可知矣。 嘉靖間,給事中吳時來奉使琉球國,得旨未行,因疏劾嚴相,廷杖遺戍,人謂其借題避遠差。後起為左都禦史被劾,及沒後奪諡,尚指其抗疏為規避雲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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