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補遺-起武宗至昭宗(6)


  越人仇甫,聚眾攻陷剡縣、諸暨等縣。宣宗用王式為浙東觀察使,以武寧軍健卒二千人送之。王生擒仇甫以獻,斬於東市。

  宣宗時,吳居中恩澤甚厚。有謀於術者,欲敗其事,術者令書上尊號於襪。有告者,上召至,視之信然,居中棄市。

  宣宗崩,內官定策立懿宗,入中書商議,命宰臣署狀。宰相將有不同者,夏侯孜曰:「三十年前,外大臣得與禁中事;三十年以來,外大臣固不得知。但是李氏子孫,內大臣立定,外大臣即北面事之,安有是非之說?」遂率同列署狀。

  大中末,京城小兒疊布蘸水,向日張之,謂之「暈出入。」(案:「暈出入,蘇鶚《杜陽雜編》作「捩暈。」)懿宗自鄆王即位,暈之言應矣。

  宣宗制《泰邊陲》曲,其辭雲:「海岳晏鹹通。」上即位,而年號「鹹通」。

  懿宗祠南郊。舊例:青城禦幄前設彩樓,命僕寺輩作樂,上登樓以觀,眾呼萬歲。起居郎李璋上疏請罷,事不行。

  懿宗嘗幸左軍,見觀音像,禮之,而像陷地四尺。問左右,對曰:「陛下,中國之天子;菩薩,地上之道人。」上悅之。

  滑州城,北枕河堤,常有淪墊之患。貞元中,賈丞相耽鑿八角井於城隅,以鎮河水。咸通初,刺史李ㄅ以其事上聞,立賈公祠,命從事韋岫紀其事。

  政平坊安國觀,明皇時玉真公主所建。門樓高九十尺,而柱端無斜。殿南有精思院,琢玉為天尊老君之像,葉法善、羅公遠、張果先生並圖形于壁。院南池引禦渠水注之,疊石像蓬萊、方丈、瀛洲三山。女冠多上陽宮人。其東與國學相接。咸通中,有書生雲:「嘗聞山池內步虛笙磬之音。」盧尚書有詩雲:「夕照紗窗起暗塵,青松繞殿不知春。閑看白首誦經者,半是宮中歌舞人。」

  薛能尚書鎮鄆州,見舉進士者必加異禮。李勳尚書先德為衙前將校,八座方為客司小弟子,亦負文藻,潛慕進修,因捨歸田裡。未逾歲,服麻衣,執所業於元戎,左右具白其行止,不請引見。元戎曰:「此子慕善。才與不才,安可拒耶?」命召之入。見其人質清秀;複覽其文卷,深器重之。乃出郵巡職牒一通與八座先德,俾罷職司閒居,恐妨令子進修爾。果策名第,揚曆清顯,出為鄆州節度也。

  沈宣詞嘗為麗水令。自言家大樑時,廄常列駿馬數十,而意常不足。鹹通六年,客有馬求售,潔白而毛鬣類朱,甚異之,酬以五十萬,客許而直未及給,遽為將校王公遂所買。他日,謁公遂,問向時馬,公遂曰:「竟未嘗乘。」因引出,至則奮眄,殆不可跨,公遂怒捶之,又僕,度終不可禁。翌日,令諸子乘之,亦如是;諸僕乘,亦如是。因求前所直售宣詞。宣詞得之,複如是。會魏帥李公蔚市貢馬,前後至者皆不可。公閱馬,一閱遂售之。後入飛龍,上最愛寵,為當時名馬。

  咸通十年停貢舉。前一年,日者言:己醜年無文柄,值「至仁」必當重振,明年上加尊號,內有「至仁」兩字,韓褒為補闕,上疏請複之。夏侯孜謂楊元翼雲:「李九丈行不得事,我行之。」九丈即衛公也。

  皮日休,鄭尚書愚門生。春闈內宴於曲江,醉寢別榻,衣囊書笥,羅列旁側,率皆新飾。同年崔昭符,鐐之子,素易日休。亦醉。更衣,見日休臥;疑他相知也,就視,乃日休,曰:「勿呼之,渠方宗會矣!」以囊笥皆皮也。時人以為口實。

  盧隱、李峭,皆王鐸門生,時議皆以衽席不修,屢黜辱。隱從兄攜,少相狎,志欲引用。及攜為丞相,除右司員外郎。時崔沆方為吏部侍郎,謁攜於私第,攜欣然而出。沆曰:「盧員外入省,時議未息;今複除糾司員外郎,省中所不敢從,他曹惟相公命。」攜大怒,馳去,曰:「舍弟極屈,即當上陳矣!」隱即放出。沆乃謁告,攜即時替沆官。沆謂人曰:「吾見丞郎出省郎,未見省郎出丞郎。」隱初自太常博士除水部員外郎,為右丞李景溫抑焉,迨右司之命,景溫弟景莊複右轄,又抑之。是時諫官有陳疏者,攜曰:「諫官似狗,一狗吠,輒一時有聲。」

  李譜者,玨之子。自淮南赴舉,路經蒲津,謁崔公鉉。鉉以子妻之,而性忌妒。譜,宰相子,懷不平,多爭競。鉉忽召譜讓之,譜初猶端笏,既忿,即橫手板曰:「譜及第不幹丈人,官職不幹丈人。」語未卒,鉉掩耳而去。其妻竟怨憤而卒。

  畢諴家本寒微。咸通初,其舅向為太湖縣伍伯,諴深恥之,常使人諷令解役,為除官,反復數四,竟不從命。乃特除選人楊載為太湖令。諴延之相第,囑為舅除其猥籍,津送入京。楊令到任,具達諴意。伍伯曰:「某賤人也,豈有外甥為宰相耶?」楊堅勉之,乃曰:「某每歲秋夏征租,享六十千事例錢,苟無敗闕,終身優足。不審相公欲致何官耶?」楊乃具以聞諴。諴亦然其說,竟不奪其志也。又王蜀偽相庾傳素,與其從弟凝積,曾宰蜀州唐興縣。郎吏有楊會者,微有才用,庾氏昆弟深念之。洎迭秉蜀政,欲為楊會除長馬以諴之。會曰:「某之吏役,遠近皆知,忝冒為官,寧掩人口?豈可將數千家供待,而博一虛名長馬乎?」後雖假職名,止除檢校官,竟不捨縣役,亦畢舅之次也。(案:此條采自孫光憲《北夢瑣言》,楊會非懿宗時人,原附畢諴之舅事後,今仍其舊)

  咸通初,洛中謠曰:「勿雞言,送汝樹上去;勿鴨言,送汝水中去。」又曰:「勿笑父母不以汝。」及李納為河南尹,是年大水,納觀水于魏王堤上,波勢浸盛,慮其覆溺,於是策馬而回。時人語曰:「昔瓠子將壞,而王尊不去;洛水未至,而李納已回。」是時男女多棲於木,鹹為所漂者,父母觀之不能救。

  鹹通中,有司天曆生胡某,以老還江南。後辟郡掾曹,辭不赴,歸居建業。盧符寶者,亦知名士也。嘗問:「近年宰相不滿四人,豈非三台有異乎?」曰:「非三台也,乃紫微受災耳!自今十餘年未可備。苟有之,即不免大禍。」後路岩、于悰、王鐸、韋保衡、楊收、劉鄴、盧攜相次拜,後不免。

  池州李常侍寬,守江南數郡,皆請盧符寶為判官。及守陵陽,信子弟之譖,疏不召。盧忿謂人曰:「李公面部所無者三:無子、無宅、無塚。」時有龍公滿禪師。李氏所敬也,於坐難之曰:「今李氏子弟皆長成,何言無子?」盧曰:「非承家令器。」又曰:「今土牆甲第,花竹猶不知其數,何言無宅?」盧曰:「是王行立宅,李氏安得歌笑於其間?」時桂林大夫即常侍兄,同營別業于金陵,甲第之盛,冠於邑下,人皆號為「土牆李家宅」。江南宮城西街內,石井欄在通衢中者,即宅內廳前井也。自創宅,即令家人王行立看守,僅數十年矣,故盧君有此言。座客聞之,莫不笑。及池陽寇起,寬死,將歸葬新林,為賊所邀,舟人盡見殺,棺柩不知所在。諸子悉無成立。世亂,王行立獨守其宅,竟死其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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