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筆記雜錄 > 唐語林 | 上頁 下頁 |
補遺-起高祖至代宗(8) |
|
杜鴻漸為都統並副元帥,王縉代之。鴻漸謂人曰:「一個月乞索兒一萬貫錢。」蓋計使料多,以此詰俸錢都數也。 代宗賜郭汾陽九花虯馬,子儀陳讓者久之。上曰:「此馬高大,稱卿儀質,不必讓也。」子儀身長六尺餘。九花虯,即范陽節度使李懷仙所獻。額高九寸,毛拳如鱗,頭頸鬃鬣如龍;每一嘶,群馬聳耳。身被九花,故以為名。 郭汾陽雖度量廓落,然而有陶侃之僻,動無廢物。每收書皮之右嫠下者,以為逐日須,至文帖餘悉卷貯。每至歲終,則散與主守吏,俾作一年之簿。所嫠處多不端直,文帖且又繁積,吏不暇翦正,隨斜曲聯糊。一日,所用嫠刀忽折,不余寸許,吏乃銛以應召,覺愈于全時。漸出新意,因削木如半勢,加於折刃之上,使才露鋒,其書而嫠之。汾陽嘉其用心,曰:「真郭子儀部吏也。」(原注:言不廢折刃也)時人遂效之,其制益妙。 武后已後,王侯妃主京城第宅日加崇麗。天寶中,御史大夫王钅共有罪賜死,縣官簿錄钅共太平坊宅,數日不能遍。宅內有自雨亭子,簷上飛流四注,當夏處之,凜若高秋。又有寶鈿井欄,不知其價。他物稱是。安祿山初承寵遇,敕營甲第,瑰材之美,為京城第一。太真妃諸姊妹第宅,競為宏壯,曾不十年,皆相次覆滅。肅宗時,京都第宅,屢經殘毀。代宗即位,宰輔及朝士當權,爭修第舍,頗為煩弊,議者以為土木之妖。無何,皆易其主矣。(原注:《續世說》:明皇為安祿山起第於親仁坊,敕令但窮極壯麗,不限財力。既成,具幄器皿充刃其中。布帖白檀床二,皆長一丈,闊六尺。銀平脫屏風帳一,方一丈八尺。於廚廄之物,皆飾以金銀。全飯甕一,銀淘盆二,皆受五鬥。織銀絲筐及笊籬各一。他物稱是。雖禁中服禦之物,殆不及也。上令中使護役,常戒之曰:「彼眼大,勿令笑我。」)中書令郭子儀勳伐蓋代,所居宅內諸院往來乘車馬,僮客於大門出入,各不相識。詞人梁嘗賦詩曰:「堂高憑上望,宅廣乘車行。」蓋此之謂。郭令曾將出,見修宅者,謂曰:「好築此牆,勿令不牢。」築者釋鍤而對曰:「數十年來,京城達官家牆皆是某築。只見人改換,牆皆見在。」郭令聞之愴然。遂入奏其事,因固請老。 張曇為郭汾陽從事,家嘗有怪,問於術者,對曰:「大禍將至,唯休退可免。」曇不之信,及方宴,席上見血,有尼者聞之,勸其杜門不納賓客,屏遊宴,曇怒而杖之。其後曇言語有失,汾陽銜之。又屢言同列事,或獨後見,多值方宴罷在姬所,不可白事,必抑門者令通。汾陽謂其以武臣輕忽己,益不平。後因謂公去所任吏,遂發怒,囚之以聞,竟杖死。 李太尉光弼鎮徐,北拒賊沖急,總諸道兵馬。征討之務,皆自處置。倉儲府庫,軍州差補,一切並委判官張傪。傪明練庶務,應接如流。欲見太尉論事,太尉輒令判官商量。將校見傪,禮數如見太尉。由是上下清肅,東方晏然,天下皆謂太尉能任人。 代宗時,百寮立班良久,闔門不開。魚朝恩忽擁白刃十餘人而出,曰:「西蕃頻犯郊圻,欲幸河中,如何?」宰臣以下,不知所對。給事劉某出班抗聲曰:「敕使反也!屯兵無數,何不捍寇?而欲脅天子去宗廟?」仗內震聳,朝恩大駭而退,因此罷議。 顏真卿為尚書左丞。代宗車駕自陝府還,真卿請先謁五陵、孔廟,而後還宮。宰相元載謂真卿曰:「公所見雖美,其如不合時宜何?」真卿怒而前曰:「用舍在相公,言者何罪?然朝廷事豈堪相公再破除耶!」載深銜之。 代宗欲相李泌,元載忌之。帝不得已。出泌,約曰:「後召當以銀為信。」忽除銀青光祿大夫,泌知載敗,己且相矣。未幾果然。 柳相初名載,後改為渾。佐江西幕,嗜酒,好入廛市,不事拘檢。時,路嗣恭初平五嶺。元載奏言:「嗣恭多取南人金寶,是欲為亂。陛下不信,試召,必不入朝。」三伏中追詔至,嗣恭不慮,請待秋涼以修覲禮。渾入,泣諫曰:「公有功,方暑而追,是為執政所中。今少遷延,必族滅矣!」嗣恭懼曰:「為之奈何?」渾曰:「健步追還表緘。公今日過江,宿石頭驛,乃可。」從之。代宗謂元載曰:「嗣恭不俟駕行矣。」載無以對。 元相載用李紓侍郎知制誥。元敗,欲出官。王相縉曰:「且留作誥。」待發遣諸人盡,始出為婺州刺史。又曰:獨孤侍郎求知制誥,試見元相,元相知其所欲,迎謂常州曰:「知制誥可難堪。」心知不我與也。乃薦李侍郎紓。時楊炎在閣下,忌常州之來,元阻之,乃二人之力也。 元伯和、李騰、騰弟淮、王縉,時人謂之「四凶」。劉宗經、執經兄弟,入「八元」數。 李紓侍郎好諧戲,又服用華鮮。嘗朝回,與同列入坊門,有負販者訶不避,李罵雲:「頭錢價奴兵輒沖官長!」負者顧而言曰:「八錢價措大漫作威風。」紓樂采異語,使僕者訪「八錢」之義。答:「只是衣短七耳。」同列為言,紓甚慚。 元載擅權多年,客有為《都盧緣檀歌》,欲諷其至危之勢。覽之泣下。 鄭相珣瑜方上堂食,王叔文至,韋執誼遽起延入閣內。珣瑜歎曰:「可以歸矣!」遂命駕,不終食而出。自是罷免。 元載敗,妻王氏曰:「某四道節度使女,十八年宰相妻。今日相公犯罪,死即甘心。使妾為舂婢,不如死也。」主司上聞,俄而亦賜死。 元載於萬年縣佛堂子中,謂主者:「乞一快死也。」主者曰:「相公今日受些污泥,不怪也。」乃脫穢襪塞其口而終。 |
學達書庫(xuoda.com) |
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