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夙慧(1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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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官昭容者,侍郎儀之孫也。儀之得罪,婦鄭氏填宮,遺腹生昭容。其母將誕之夕,夢人與秤曰:「持之秤量天下文士。」鄭氏冀其男也,及生昭容,視之,雲:「秤量天下,豈是汝耶?」口中啞啞如應曰:「是。」 玄宗善八分書,將命相,皆先以禦劄書其名於案上。會太子入侍,上以金甌覆其名以告之,曰:「此宰相名也,汝庸知其誰?即射中,賜若卮酒。」肅宗拜而稱曰:「非崔琳、盧從願乎?」上曰:「然。」因舉甌以示,乃賜卮酒。是時琳與從願皆有宰相望,上倚為相者數矣,竟以宗族蕃盛,附托者眾,不能用之。 蘇瑰初未知頲,常處頲於馬廄中,與庸僕雜行。一日有客詣瑰,候於客次。頲擁庭廡間,遺落一文字,客取而視之,乃詠昆侖奴子,詩雲:「指如十挺墨,耳似兩張匙,」客異之。良久,瑰出,客淹留言詠,以其詩問瑰「何人,豈非足下宗庶之孽也?」瑰備言其事,客驚訝之,謂瑰加禮收舉,必蘇氏之令子也,瑰稍稍親之。有人獻兔,懸於廊廡之下,乃召頲詠之,曰:「兔子死闌單,將來掛竹竿,試將明鏡照,無異月中看。」瑰讀詩異之。由是學問日新,文章蓋代。及玄宗平內難,旦夕制誥絡繹,無非頲之所出,時稱「小許公」雲。 開元初,上留心理道,革去弊訛。不六、七年間,天下大理,河清海晏,物殷俗阜,安西諸國悉平為郡縣。置開遠門,亙地萬餘裡。入河湟之賦稅滿右藏;東納河北諸道租庸,充滿左藏。財寶山積,不可勝計。四方豐稔,百姓樂業。戶計一千余萬,米每鬥三錢。丁壯之夫,不識兵器。路不拾遺,行不齎糧。奇瑞疊委,重譯麇至。人物欣然,鹹思登岱告成。上猶惕厲不已,讓數四。是時彭城劉晏年八歲,獻《東封書》,上覽而奇之,命宰相出題,就中書試。張說、源乾曜鹹相感慰薦。上以晏間生秀妙,引於內殿,縱六宮觀看。楊妃坐於膝上,親為畫眉總髻,宮人投花擲果者甚多。拜為秘書正字。 張說問曰:「居官以來,正字幾何?」晏抗顏對曰:「他字皆正,獨『朋』字未正。」說聞而異之。 燕文正公弟某女婦盧氏,嘗為舅盧公求官,候公下朝而問焉。公不語,但指支床龜而示之。女拜而歸室,告其夫曰:「舅得詹事矣。」 開元中有李幼奇者,以藝幹柳芳,念百韻詩。芳便暗記,題之於壁,謂幼奇曰:「此吾之詩也。」幼奇大驚。徐曰:「相戲耳,此君所念詩也。」因謂幼奇更念他新著文章,一遍皆能記。 開元初,潞州常敬忠十五明經擢第,數年遍通五經,上書自舉,雲:「一遍誦千言。」敕赴中書考試,張燕公問曰:「學士能一遍誦千言,十遍誦萬言乎?」對曰:「未曾自試。」燕公遂出書,非人間所見也,謂之曰:「可十遍誦之。」敬忠危坐而讀,每遍畫地為記。讀七遍,起曰:「此已誦得。」燕公曰:「可滿十遍,」敬忠曰:「若十遍,即是十遍誦得。今七遍已得,何要滿十遍?」燕公執本觀覽不暇,而敬忠誦畢不差一字,見者莫不嗟歎。即日聞奏,命引對,賜彩衣一副,兼齎物。拜東宮衛佐,仍直集賢院,侍講《毛詩》,百余日中三改,為同輩所嫉,中毒而卒。 天寶中,漢州雒縣尉張陟應一藝,自舉「日試萬言。」須中書考試。陟令善書者二十人,各執筆操紙就席,環庭而坐,俱占題目。身自巡曆,依題口授,言訖即過,周而復始。至午後詩成七千餘字,仍請滿萬。宰相雲:「七千可謂多矣,何必須萬?」具以狀聞,敕賜縑帛,拜太公廟丞,直廣文館,時號張萬言。 韋皋鎮西川,進《奉聖樂》曲,兼樂工舞人曲譜到京。于留邸按閱,教坊人潛窺,得先進之。 李衛公幼時,憲宗賞之,坐於前。吉甫每以敏捷誇於同列。武相元衡召之,謂曰:「吾子在家,所嗜何書?」德裕不應。翌日,元衡具告,吉甫歸以責之。德裕曰:「武公身為宰相,不問理國調陰陽,而問所嗜書,其言不當,所以不應。」 宣宗強記默識,宮中廁役之賤及備灑掃者數十百輩,一見輒記其姓字。或將有所指念,必曰:「召某人令措某事。」無一差誤者,宦官宮婢以為神。簿書刑獄卒吏姓名,紛雜交至,經覽多所記憶。 崔大夫涓,之子,禮部侍郎澹之兄,俊爽強記。初守杭州,視事數日,召都押衙謂曰:「乍到郡,未能記諸走使,當直將卒凡幾人?」對曰:「直者三百。」乃令紙一幅,大書其姓名貼於胸,每人閱過。自此一閱,至三考,未嘗誤喚一人者。 杭州端午競渡,於錢塘弄潮。先數日,于湖濱列舟舸,結彩為亭檻,東西袤高數丈。其夕北風,飄泊南岸。涓至湖上,大將懼乏事。涓問:「競舟凡有幾?」令齊往南岸,每一彩舫系以三五小舟,號令齊力鼓棹而引之,倏忽皆至。 崔涓守杭州,湖上飲餞,客有獻木瓜,所未嘗有也。傳以示客,有中使即袖歸,曰:「禁中未曾有,宜進於上。」頃之,解舟而去。郡守懼得罪,不樂,欲撤飲。官妓作酒監者立白守曰:「請郎中盡飲,某度木瓜經宿必委中流也。」守從之。會送中使者還雲:「果潰爛,棄之矣。」郡守異其言,召問之,曰:「使者既請進,必函貯以行。初因遞觀,則以手掐之。此物芳脆易損,必不能入獻。」守命有司加給,取香錦面齎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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