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詩紀事·段成式

段成式

　　成式記雲：「武宗癸亥三年夏，予與張君希複善繼同官秘書，鄭君符夢複連職仙局。會暇日遊大興善寺，因問《兩京雜記》及《遊目記》，多所遺略。乃約一旬尋兩寺，以街東興善為首，二記所不具，到則別錄之。游及慈恩，初知官將並寺，僧眾草草，乃泛問一二上人及記塔下畫跡，游於此遂絕。後三年，予職於京洛，及刺安成，至大中七年歸京，在外六甲子，所留書籍，揃壞居半，于故簡中睹與二亡友游寺，瀝血淚交。當時造適樂事，邈不可追。複方刊整，才足續穿蠹，然十亡五六矣。……靖善坊大興善寺，寺取大興兩字，坊名一字為名。《新記》雲：『優填像，總章初為火所燒。』據梁時西域優填在荊州，言隋自台城移來此寺，非也。今又有旃檀像，開目，其工頗拙，尤差謬矣。不空三藏塔前多老松，歲旱，則官伐其枝為龍骨以祈雨，蓋三藏役龍，意其木必有靈也。……東廊之南素和尚院，庭有紫桐四株，素之手植。元和中，卿相遊此院。桐至夏有汗，汙人衣如輠脂，不可浣。昭國東門鄭相，嘗與丞相數人避暑，惡其汗，謂素曰：『弟子為和尚伐此木，各植一松也。』及暮，素戲祝木曰：『我種汝二十餘年，汝以汗為人所惡，來歲若複有汗，我必薪汝。』自是無汗。寶曆末，予見說已十五餘年，無汗矣。素公不出院，轉《法華經》三萬七千部。夜常有貉子聽經，齋時烏鵲就掌取食。長慶初，庭前牡丹一朵合歡，有僧元幽題此院詩，警句雲：『三萬蓮經三十春，半生不踏院門塵。』……左顧蛤像，舊傳雲隋帝嗜蛤，所食必兼蛤味，數逾千萬矣。忽有一蛤，椎擊如舊，帝異之，置諸幾上。一夜有光，及明，肉自脫，中有一佛二菩薩像。帝悲悔，誓不食蛤，非陳宣帝。」辭：《老松青桐聯二十字絕句》：「乘晴入精舍，語默想東林。盡是忘機侶，誰驚息影禽。善繼。有松堪系馬，遇缽更投針。記得湯師句，高禪助朗吟。柯古。一雨微塵盡，支郎許數過。方同嗅簷匐，不用算多羅。」符夢。《蛤像聯二十字絕句》：「雖因雀變化，不逐月虧盈。縱有天中匠，神工詎可成。柯古。相好全如梵，端倪只為隋。寧同蚌頑惡，但與鷸相持。」善繼。《聖柱連句》：上有鐵索跡。「天心惟助善，聖跡此開陽。柯古。載想雷輪重，絙凝電索長。善繼。上沖扶螮蝀，不動束鋃鐺。柯古。饑鳥未曾啄，乖龍甯敢藏。」善繼。

　　「長樂坊安國寺，紅樓，睿宗在藩時舞榭。東禪院亦曰木塔院，院門西北廊五壁，吳道子弟子釋思道畫釋梵八部，不施彩色，尚有典刑。禪師法空影堂，世號吉州空者，久養一騾，將終，鳴走而死。有弟子允一曰元。嵩患風，常於空室埋一柱鎖之，僧難輒愈。佛殿，開元初明皇拆寢室施之。當陽彌勒，法空自光明寺移來。未建都時，此像在村蘭若中，往往放光，因號光明寺。寺在懷遠坊，後為延火所燒，唯像獨存。法空初移像時，索大如虎口，數十牛曳之，索斷不動。法空執爐，依法作禮九拜，泣涕發誓。像身忽嚗嚗作聲，身迸分為數十段，不終日，移至寺焉。利涉塑堂，元和中，取其處聖容院，遷像廡下。上忽夢一僧，形容奇偉，訴曰：『暴露數日，豈聖君意耶！』及明，駕幸，驗問如夢，即令移就堂中，側施帷帳安之。光明寺中鬼子母及文惠太子塑像，舉止態度如生，工名李岫。山庭院，古木崇阜，幽若山谷，當時輦土營之。上座璘公院，有穗柏一株，衢柯偃覆，下坐十餘人。」辭：《紅樓連句》：隱侯體。「重疊碎晴空，餘霞更助紅。蟬蹤近鳷鵲，鳥道接相風。善繼。苔靜金輪路，雲輕白日宮。元和中，帝幸此宮。璧詩傳謝客，詞人陳至題此院詩雲：藻井尚寒龍跡在，紅樓初起日光通。門榜占休公。」廣宣上人住此院，有詩名，時號為《紅樓集》。柯古。《穗柏聯句》：「一院暑難侵，莓苔可影深。枝標爭息鳥，餘吹正開襟。宿雨香添色，殘陽石在陰。乘閑動詩意，助靜入禪心。」善繼。《題璘公院》：一言至七言，每人占兩題。「靜，虛。熱際，安居。夢。龕燈斂，印香餘。東林賓客，西澗圖書。簷外垂青豆，經中發白渠。縱辯宗因袞袞，忘言事理如如。柯竟。泉台定將入流否，鄰笛足疑青梵餘。」柯新度。

　　「常樂坊趙景公寺，隋開皇三年置，本曰弘善寺，十八年改焉。南中三門裡東壁上，吳道玄白畫地獄變，筆力勁怒，變狀陰怪，睹之不覺毛戴，吳畫中得意處。三階院西廊下，范長壽畫西方變及十六對事，寶池尤妙絕，諦視之，覺水入浮壁。院門上白畫樹石，頗似閻立德。予攜立德天祠粉本驗之，無異。西中三門裡門南，吳生畫龍及刷天王須，筆跡如鐵。有執爐天女，竊眸欲語。」辭：《吳畫聯句》：「慘澹十堵內，吳生縱狂跡。風雲將逼人，神鬼如脫壁。柯古。其中龍最怪，張甲方汗栗。黑雲夜窸窣，焉知不霹靂。善繼。此際忽仙子，獵獵衣舄奕。妙瞬乍疑生，參差奪人魄。夢。往往乘猛虎，沖梁聳奇石。蒼峭束高泉，角膝警欹側。柯古。冥獄不可視，毛戴腋流液。苟能水成河，刹那沈火宅。」善繼。《題約公院四言》：「印火熒熒，燈續焰青。善繼。七俱胝咒，四阿含經。柯古。各錄佳語，聊事素屏。夢。丈室安居，延賓不扃。」升上人。

　　「大同坊雲化寺，大曆初，僧儼講經，天雨花，至地咫尺而滅，夜有光燭室，敕改為雲華。儼，即康藏之師也。康本住恭靖裡氈曲，忽睹光如輪，眾人皆見。遂尋光至儼講經所，滅。佛殿西廊立高僧一十六身，天寶初，自南內移來，畫跡拙俗。觀音堂在寺西北隅。建中末，百姓屈嚴患瘡且死，夢一菩蕯摩其瘡曰：『我在雲華寺。』嚴驚覺汗流，數日而愈。因詣寺尋檢，至聖畫堂，見菩蕯，一如其睹也。」辭：《偶聯句》：「共入夕陽寺，因窺甘露門。升上人。清香惹苔蘚，忍草雜蘭蓀。夢。捷偈飛箝答，新詩倚杖論。柯古。壞幡標古刹，聖畫煥崇垣。善繼。豈慕穿籠鳥，難防在牖猿。柯古。一音唯一性，三語更三幡。」善繼。

　　「道政坊寶應寺。韓幹，藍田人，少時常為酒家送酒。王右丞兄弟未遇，每貰酒漫遊，幹常征債于王家，戲畫地為人馬。右丞精思丹青，奇其意趣，乃歲與錢二萬，令學畫十餘年。今寺中釋梵天女，悉齊公妓小小等寫真也。寺有韓幹畫下生幀彌勒，衣紫袈裟。右邊仰面菩薩及二師子尤入神。有王家舊鐵石齊公所喪一歲子，漆之如羅睺羅，每盆供日出之。寺中彌勒殿，齊公寢堂也。東廊北面，楊岫之畫鬼神，齊公嫌其筆跡不工，故止一宿。」辭：《僧房聯句》：「古畫思厓嶺，上方疑傅岩。蝶閑移忍草，蟬曉揭高杉。柯古。香字消芝印，金經發茝函。井通松底脈，書坼洞中緘。」善繼。《小小寫真聯句》：「如生小小真，猶自未棲塵。夢。揄袂將離座，斜柯欲近人。柯古。昔時知出眾，情寵占橫陳。善繼。不遣游張巷，豈教窺宋鄰。夢。庾樓吹笛裂，弘閣賞歌新。柯古。蟬怯纖腰步，蛾驚半額顰。善繼。圖形誰有術，買笑詎辭貧。柯古。複隴迷村徑，重泉隔漢津。夢。同心知作羽，比目定為鱗。善繼。殘月巫山夕，餘霞洛浦晨。」柯古。

　　「平康坊菩薩寺，佛殿東西障日及諸柱上圖畫，是東廊跡，舊鄭法士畫。開元中，因屋壞，移入大佛殿內北壁。食堂前東壁上，吳道玄畫智度論色偈變，偈是吳自題，筆跡遒勁，如磔鬼神毛髮。次堵畫禮骨仙人，天衣飛揚，滿壁風動。佛殿內後壁，吳道子畫消災經事，樹石古嶮。元和中，上欲令移之，慮其摧壞，乃下詔擇畫手寫進。佛殿內槽壁，維摩變，舍利佛角膝而轉。元和末，俗講僧文淑裝之，筆跡盡矣。故興元鄭公尚書題此壁僧院詩曰：『但慮彩色汙，無虞臂胛肥。』置寺碑陰，雕飾奇巧，相傳鄭法士所起樣也。初，會覺上人以利施起宅十餘畝，工畢，釀酒百石，列瓶甕於兩廊下，引吳道玄觀之，因謂曰：『檀越為我畫，以是賞之。』吳生嗜酒，且利其命，欣然而許。予以蹤跡似不及景公寺畫。中三門內東門神，善繼雲：『是吳生弟子王耐兒之手也。』」辭：《書事聯句》：「悉為無事者，任被俗流憎。夢。客異幹時客，僧非出院僧。柯古。遠聞疏牖磬，曉辨密籠燈。善繼。步觸珠幡響，吟窺缽水澄。夢。句饒方外趣，遊愜社中朋。柯古。靜裡已馴鴿，齋中亦好鷹。善繼。金塗筆是褧，彩溜紙非繒。升上人。錫杖已尅鍛，田衣從壞塍。柯古。占床暫一脅，卷箔賴長肱。善繼。佛日初開照，魔天破幾層。柯古。咒中陳秘計，論處正先登。善繼。勇帶綻針石，危防邱井藤。」升上人。

　　「宣陽坊奉慈寺，開元中虢國夫人宅，安祿山偽置百官，以田乾真為京兆尹，取此宅為府。後為郭曖駙馬宅。今上即位之初，太皇太后為升平公主追福，奏置奉慈寺，賜錢二十萬，繡幀三車，抽左街十寺僧四十人居之。今有僧惟則，以七寶木摹阿育王舍利塔，自明州負來。寺成後二年，司農少卿楊敬之小女，年十三，以六韻成詩題此寺，自稱關西孔子二十七代孫，字德麟。警句雲：『日月金輪動，旃檀碧樹秋。塔分鴻雁翅，鐘掛鳳凰樓。』事因見敕賜衣。光宅坊光宅寺，本官蒲萄園。中禪師影堂，師號惠中，肅宗上元二年，征至京師，初居此寺。詔雲：『杖錫而來，京師非遠。齋心已久，副朕虛懷。』」辭：《中禪師影堂聯句》：「名下固無虛，敖曹貌嚴毅。洞達見空王，圓融入佛地。善繼。一言當要害，忽忽醒諸醉。不動須彌山，一雲不動如須彌。多方辯無匱。夢。坦率對萬乘，偈答無所避。爾如毗沙門，外形如脫履。柯古。但以理為量，不語怪力事。木石催貢高，慈悲引貪恚。升上人。當時乏支許，何人契深致。隨宜詎說三，直下開不二。」柯古。

　　「翊善坊保壽寺，本高力士宅，天寶九載，舍為寺。初鑄鐘成，力士設齋慶之。舉朝畢至，一擊百千。有規其意，連擊二十杵。經藏閣規創危巧，二塔火珠，受十餘斛。河陽從事李涿，性好奇古，與僧智增善，嘗俱至此寺，觀庫中舊物。忽於破甕中得物如被，幅裂汙坌，觸而塵起。涿徐視之，乃畫也。因以州縣圖三及縑三十獲之，令家人裝治之，大十餘幅。訪于常侍柳公權，方知張萱所畫《石橋圖》也。明皇賜高，因留寺中。後為鬻畫人宗牧言于左軍，尋有小使領軍卒數十人至宅，宣敕取之，即日進入。先帝好古，見之大悅，命張於雲韶院。寺有先天菩薩幀，本起成都妙積寺。開元初，有尼魏八師者，常念大悲咒。雙流縣百姓劉乙意兒，年十一，自欲事魏尼，尼遣之不去，常於奧室立禪。嘗白魏雲：『先天菩薩見身此地。』遂篩灰於庭。一夕，有巨跡數尺，輪理成就。因謁畫工，隨意設色，悉不如意。有僧楊法成自言能畫，意兒常合掌瞻仰，然後指授之。以匠十稔，工方就。後塑先天菩蕯，凡二百四十首，首如塔勢，分臂如意蔓，其榜子有一百四十日鳥樹，一鳳四翅，水肚樹。所題深怪，不可詳悉，畫樣凡十五卷。柳七師者，崔寧之甥，分三卷往上都流行。時魏奉古為長史，進之。後因四月八日賜高力士。今成都者，是其次本。」辭：《光天幀贊聯句》：「觀音化身，厥形孔怪。胣腦淫厲，眾魔膜拜。善繼。指夢鴻紛，膀列區界。其事明張，何不可解。柯古。閻河德川，大士先天。眾象參羅，暾暾田田。夢。百億花發，百千燈燃。膠如絡繹，浩汗連綿。善繼。焰摩界戚，洛迦苦霽。正念皈依，眾如青篲。柯古。戾滓可汰，癡膜可蛻。稽首如空，晬容若睇。善繼。闡提墨師，睹而面之。寸念不生，未遇乎而。」柯古。

　　「宣陽坊靜域寺，本太穆皇后宅。寺僧雲：『三階院門外是神堯皇帝射孔雀處。』禪門內外，《遊目記》雲：『王昭隱畫。』門西裡面，和修吉龍王有靈。門內之西，火目藥叉及北方天王，甚奇猛。門東裡面，賢門也野叉部落，鬼首上蟠蛇，汗煙可懼。東廊樹石嶮怪，高僧亦怪。西廊萬菩薩院，門裡南壁，皇甫軫畫鬼神及雕，雕勢若脫。軫與吳道玄同時，吳以其藝逼己，募人殺之。萬菩薩堂內有寶塔，以小金銅塔數百飾之。大曆中，將作劉監有子合手出胎，七歲念《法華經》，及卒，焚之，得舍利數千粒，分藏于金銅塔中。善繼雲：『合是釗銛。』佛殿東廊有古佛堂，其地本雍村，堂中像設，悉是石作。相傳雲隋恭帝終此堂。」辭：《三階院聯句》：「密密助堂堂，隋人歌檿桑。雙鶻摧孔雀，一矢隕貪狼。柯古。百步望雲立，九規看月張。獲蛟徒破浪，中乙漫如牆。善繼。還似貫金鼓，更疑穿石樑。因添挽河力，為滅射天狂。柯古。絕藝卻南牧，英聲來鬼方。麗電何足敵，殪豕未為長。善繼。龍臂勝猿臂，星芒超箭芒。虛誇絕高鳥，垂拱議明堂。」柯古。

　　「崇義坊招福院，本曰正覺，國初毀之，以其地立第，賜諸王，睿宗在藩居之。乾封二年，移長寧公主佛殿于此，重建此寺。」辭：《贈諸上人聯句》：「翻了西天偈，燒餘梵字香。撚眉愁俗客，支頰背殘陽。柯古。州號唯思沃，山名只記匡。辯中摧世智，定裡破魔強。善繼。許睿禪心徹，湯休詩思長。助吟疏磬斷，久語貫珠妨。柯古乘興書芭葉，閑來入豆房。漫題存古壁，怪畫匝長廊。」善繼。

　　「招國坊崇濟寺，寺內有天后織成綾龍披襖子及繡衣六事。東廊從南第二院，有宣律師制袈裟堂。曼殊堂有松數株，甚奇。」辭：《宣律和尚袈裟絕句》，善繼雲：「共覆三衣中夜寒，披時不鎮尼師壇。無因蓋得龍宮地，畦裡塵飛業相殘。」和前：「雲南山披時寒夜中，一角不動毗嵐風。何人見此生慚愧，斷續猶應護得龍。」《奇松聯二十字絕句》：「杉松何相疏，榆柳方迥屑。無人擅談柄，一枝不敢折。」柯古。「中庭苔蘚深，吹餘鳴佛禽。至於摧折枝，凡草猶避陰。」善繼。「僻徑根從露，閒房枝任侵。一株風正好，來助碧雲吟。」夢。「時時掃窗聲，重露滴寒砌。風颭一枝遒，閑窺別生勢。」升上人。「偃蓋入樓妨，盤根侵井窄。高僧獨惆悵，為與燈嵐隔。」柯古。

　　「永安坊永壽寺，三門東吳道子畫，似不得意。佛殿名會仙，本是內中梳洗殿。貞元中，有證智禪師，往往靈驗，或時在張櫝蘭若中治田，及夜歸寺，若在金山界，相去七百里。」辭：《閑中好》：「閑中好，盡日松為侶。此趣人不知，輕風度僧語。」夢。「閑中好，塵務不縈心。坐對當窗木，看移三面陰。」柯古。「閑中好，幽磬度鐘遲。卷上論題肇，畫中僧姓支。」善繼。

　　「崇仁坊資聖寺，淨土院門外，相傳吳生一夕秉燭醉畫，就中戟手，視之惡駭。院門裡，盧棱伽畫。盧常學吳勢，吳亦授以手訣，乃畫總持三門寺，方半，吳大賞之，謂人曰：『棱伽不得心訣，用思太苦，其能久乎！』畫畢而卒。中門窗間，吳畫高僧，韋述贊，李嚴書。中三門外兩面上層，不知何人畫，人物頗類閻令。寺西廊北隅，楊坦畫近塔天女，明睇將瞬。團塔院北堂，有鐵觀音，高三丈餘。觀音院兩廊四十二賢聖，韓幹畫，元中書載贊。東廊北頭散馬，不意見者，如將嘶蹀。聖僧中龍樹、商那、和修絕妙。團塔上菩薩李真畫，四面花鳥邊鸞畫，藥師菩薩頂上戎葵尤佳。塔中藏千部《法華經》。」辭：《諸畫聯句》：柏梁體。「吳生畫勇矛戟攢，柯古。出變奇勢千萬端。善繼。蒼蒼鬼怪層壁寬，夢。睹之忽忽毛髮寒。柯古。棱伽之力所疲殫，柯古。李真周昉優劣難。夢。活禽生卉推邊鸞，柯古。花房嫩彩猶未幹。善繼。韓幹變態如激湍，夢。惜者壁畫勢未殫。柯古。後人新畫何汗漫。」善繼。

　　成式，字柯古，文昌之子。博學強記，多奇篇秘笈。嘗于私第鑿池，得片鐵，命尺周量之，笑而不言。置之密室，時窺之，則有金書二字，報十二時也。成式博物類此。終太常少卿。

　　成式《與溫庭筠雲籃紙詩序》曰：「予在九江，多意造之，分送五十。」詩雲：「三十六鱗充使時，數番猶得裹相思。待將袍襖重抄了，盡寫襄陽播掿詞。」

　　成式《酉陽雜俎》雲：「古樂府《木蘭篇》：『願賜明駝千里足，送兒還故鄉。』明字多誤作鳴。駝臥，腹不帖地，屈足，漏明，則行千里。」又雲：「波斯國謂象牙為白暗，犀角為黑暗，故老杜有『黑暗通蠻貨』之句。」又載《鬼詩》二篇雲：「長安女兒踏春忙，何處春歸不斷腸。舞袖弓彎渾忘卻，蛾眉空帶九秋霜。」又雲：「流水娟娟芹發牙，織鳥雙飛客還家。荒村無人作寒食，殯宮空對棠梨花。」

　　《酉陽雜俎》雲：「一夕，予坐客以互送連句為煩，乃命工取細斑竹，以白金鎖首，如茶挾，以遞聯名之。予在城時，常與客聯句，初無虛日。小酌求狎，或窮韻相角，或押惡韻，或煎茗一碗，為八韻詩，謂之雜連。若志於不朽，則汰揀穩韻，無所得輒已，謂之苦聯。聯時共押平聲好韻不僻者，出於竹簡，謂之韻牒。出城悉攜行，坐客句挾韻牒之語，必為好事者所傳矣。因說故相牛公楊州賞秀才蒯希逸詩：『蟾蜍醉裡破，蛺蝶夢中殘。』每坐吟之。予因請坐客各吟近日為詩者佳句，有吟賈島『舊國別多日，故人無少年』，馬戴『猿啼洞庭樹，人在木蘭舟』，又『骨銷金鏃在』，有吟僧無可『河來當塞斷，一曰盡。山一曰岸。遠與沙平』，又『開門落葉深』，有吟張祜『河流側讓關』，一曰山。又『泉聲到池盡』，有吟僧靈准詩『晴看漢水廣，秋覺峴山高』，有吟朱景玄『塞鴻先秋去，邊草入夏生』，予吟上都僧元礎『守隔殘潮去』，又『采藥過泉聲』，又『林塘秋半宿，風雨夜深來。』予識蜀中客龐季子，每雲『寒雲生易滿，秋草長難高』。」

　　成式有《漢上題襟》十卷。

　　光風亭夜宴，妓有醉毆者，溫飛卿曰：「若狀此，便可以疻面對捽胡。」成式乃曰：「捽胡雲彩落，疻面月痕消。」又曰：「擲履仙鳧起，扯衣蝴蝶飄。羞中含薄怒，顰裡帶餘嬌。醒後猶攘腕，歸時更折腰。狂夫自纓絕，眉勢倩誰描。」韋蟾雲：「爭揮鉤弋手，競聳踏謠身。傷頰詎關舞，捧心非效顰。」飛卿雲：「吳國初成陣，王家欲解圍。拂巾雙雉叫，飄瓦兩鴛飛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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