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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慶張寇


  兩淮自開禧搶攘之後,惟舒僅全。嘉定己巳,歲洊饑,潰兵張軍大煽亂,始犯桐城。掠寓公朱少卿(致知)之家,頗得民馬,益合亡命,兩夕而浸多,遂鴟張闖郡。太守林(仲虎)棄城遁。入自北門,至於逵路,號於邦人曰:「凡吾之來,將以為父兄子弟,非有掠奪之心也,謹無捐而居,無棄而業,無嬰我兵鋒。」

  於是逃者稍稍抱馬足乞生,賊亦弗殺。至譙門,立馬視樓扁,四顧曰:「我射而中安字之首點則入,不然舍去。」一發中之,登郡廳,大發府庫以予民,翕然爭趨。惟屍胥魁一人,曰:「是舞文而虐吾民者,相為除之而已。」即日去屯潛山,營于真源宮,將大其所圖基以裒兵。會有詔池陽兵千捕他盜,偶遇之,踵而登山,賊不虞其至之速也,頗懼。

  時官軍未知賊眾寡,莫敢先入,環而守之。賊計窮,越山而跳,縶道流而奪其巾衣,偽為進逸者,告於官軍曰:「賊眾方盛,宜少須。」軍士不之疑,皆趣使去。已而幟矗木間,馬嘶廡下,鉦鼓刁鬥,鞺〈革答〉四發,益信其有人。將謀於軍曰:「賊在內,徒株守無益,焚其宮,是將焉往?」是日風盛,百燎並舉,徒聞號呼,而竟莫有出者。宮既蕩盡,以為賊亦灰矣,亟奏功。朝廷初聞仲虎失守,亟詔池出兵,繼得撲滅之報,將第賞。而張軍大乃自望江劫二舟,載所獲婦女,浮江而下。

  至建康,登層樓,揮金自如,一飲而費二十萬。察奸者疑其為,執訊得實,乃知焚死者多縶留之黃冠也。獄具,肆於市而尼前賞,舟中多衣冠家人,遞牒送其所居。真源無孑遺,其徒適有游方者歸,旋理瓦礫,為複營計,今尚未完。匹夫奮草莽,凶歲常事,然驟得一郡,即市恩忍殺,其志蓋不淺;脫身煙焰,智足周身。卒以所嗜敗,此亦天網之不可逃者歟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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