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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氏子為左道所誤


  有河東薛氏子二,野居伊闕,茂林修竹,面水背山,力田藏書,皆務修進。先世亟典大郡,薄留伏臘婚嫁之資。

  一日,木陰初成,清和戒候,偶有擊扉者,啟而視之,則星冠霞帔之士也。草屩霜髯,氣質清古,曰:「半途病渴,幸分一杯漿。」二子則延人賓位,雅談奧論,深味道腴。又曰:「某非渴漿者,杖藜過此,氣色甚佳,因願少駐。」二子則留連之。坐之,複曰:「舍此東南百步而近。有五松虯偃在疆內者。」曰:「某之良田也。」左道愈喜,因屏入言:「此下有黃金百斤,寶劍二口,其氣隱隱浮張翼間,某尋之久矣。豐獄即其地,三品可以分贍。親屬之甚困者,唯龍泉自佩,當位極人臣。某亦請其一效斬魔之術。」

  二薛大驚,左道曰:「家童暨役客輩,悉命具畚鍤之類,俟擇日發土,須臾可以目驗矣。無術以制,則逃匿黃壤,不復能追。今俟良宵,翦方為墠法,步水噀之,不能遁也。」且誡僮僕無得泄者。又問結壇所須,則曰:「須徽纆三百尺隨方緡彩縑素甚夥,暨機案爐香茵褥之具。」且曰:「某非利財矣,假以為法,不毫觸耳,所費者祭膳十座,醑茗隨之,器以中金者為首。」二子則竭產以經營,其所缺者貸於親友。又言:「某善點化術,以是糞睨金玉,常以濟人危急為務。今有橐裝寓太微宮,欲以奉寄。」二子許諾,乃召人負荷而至。囊笈四所,重不可勝,緘鐍甚嚴,祈托以寄。

  旋至吉日,因大施法具於五松間。命二子拜祝訖,亟令返第,封門而俟,且誡無得窺隙:「某當效景純散發銜劍之術,脫或為人窺,則福移禍至。俟行法畢,當舉燧以呼。炬興,可與僮役偕來矣。俟扶桑未燭,聚力以發,冀得靜觀至寶也。」二子敬依此教,嚴戢輿皂,無得妄行。自夜分危坐,系望燭光,杳不見舉,伺久則雞晨樹杪矣。二子慮太陽東上,覺于行人,不得已辟戶遐偵之,默無影響,步於松下,則擲杯覆器,似數輩縱食於其間者。爐香機案,傾側左右,緡彩器皿,悉已攜去,輪蹄印跡,錯於短牆,疑用徽纆縈固以遁。因發四篋,瓦礫實中。自是家產甚困,失信於人,驚愕憂慚,默不敢訴,而駭談非論,夕遍京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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