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筆記雜錄 > 太平廣記 | 上頁 下頁
卷二百二 儒行(憐才 高逸)


  儒行:劉獻之 盧景裕 蕭德言 張楚金

  憐才:沈約 唐高宗 天后 源乾曜 張建封 李實 韓愈 楊敬之 盧肇 令狐綯 崔鉉

  高逸 孔稚珪 李元誠 陶弘景 田游岩 朱桃椎 盧鴻 元結 賀知章 顧況 陳琡 孔拯

  儒行

  劉獻之

  後魏劉獻之少好學,尤精詩傳,泛觀子史。見名法之言,掩卷而笑曰:「若使楊墨之流,不為此書,千載誰知少也。」又謂所親曰:「觀屈原《離騷》之作,自是狂人,死何足惜。」時人有從之學者,獻之曰:「立身雖百行殊途,准之四科,要以德行為首。子若能入孝出悌。忠信仁讓,不待出戶,天下自知。倘不能然,雖複下帷針股,躡履從師,止可博聞強識。不過為土龍乞雨,眩惑將來。其于立身之道何益乎?孔門之徒,初亦未悟。見吾丘之歎,方乃歸而養親。嗚呼!先達之人,何自學之晚也!」由是四方學者慕之。歎曰:「吾不如莊周樗散遠矣。」固以疾辭。(出《談藪》)

  盧景裕

  范陽盧景裕,太常靜之子,司空同之猶子。少好閑默,馳騁經史。守道恭素,不以榮利居心,時號居士焉。初頭生一叢白毛,數之四十九莖,故偏好老易。為注解。至四十九歲卒,故小字白頭。性端謹,雖在暗室,必矜莊自持。盛暑之月,初不露袒。妻子相對,有若嚴賓。曆位中書侍郎。(出《談藪》)

  肖德言

  唐肖德言篤志於學,每開五經,必盥濯束帶,危坐對之。妻子謂曰:「終日如是,無乃勞乎?」德言曰:「敬先師之言,豈憚於此乎!」(出《譚賓錄》)

  張楚金

  張楚金與越石同預鄉貢進士,州司將罷越石而貢楚金。楚金辭曰:「以順即越石長,以才即楚金不如。」固請俱退。李績為都督,歎曰:「貢士本求才行,相推如此,何嫌雙舉。」乃薦擢第。(出《譚賓錄》)

  憐才

  沈約

  梁琅玡王筠幼而清隸,文采逸豔,為沈約所賞。及沈為尚書令,筠為郎。謂筠曰:「僕昔與王謝諸賢,為文會之賞。自零落以來,朽疾相繼。平生玩好,殆欲都絕。而一文一詠,此事不衰。不意疲暮,複遇盛德。都伯喈見王仲宣歎曰:此王公之孫,吾家書籍萬卷,必當相與。僕雖不敏,請慕斯言。」每商確書史,流閱篇章,畢夜闌景,以為得志之賞。筠曆位司徒左長史度支尚書。(出《談藪》)

  唐高宗

  胡楚賓屬文敏速,每飲酒半酣而後操筆。高宗每令作文,必以金銀盃盛酒。令飲,便以杯賜之。(出《譚賓錄》)

  天后

  則天幸龍門,令從官賦詩。左史東方虯詩先成,則天以錦袍賜之。及宋之問詩成,則天稱詞更高,奪袍以賜之。(出《譚賓錄》)

  源乾曜

  源乾曜因奏事稱旨,上悅之。於是驟拔用,曆戶部侍郎京兆尹以至宰相。異日,上獨與高力士語曰:「汝知吾拔用乾曜之速乎?」曰:「不知也。」上曰:「吾以容貌言語類蕭至忠,故用之。」對曰:「至忠不嘗負陛下乎,陛下何念之深也。」上曰:「至忠晚乃謬計耳,其初立朝,得不謂賢相乎?」上之愛才宥過,聞者莫不感悅。(出《國史補》)

  張建封

  崔膺性狂,張建封愛其文,以為客,隨建封行營。夜中大叫驚軍,軍士皆怒,欲食其肉,建封藏之。明日置宴,監軍曰:「某有與尚書約,彼此不得相違。」建封曰:「唯。」監軍曰:「某有請,請崔膺。」建封曰:「如約。」逡巡。建封又曰:「某亦有請,卻請崔膺。」座中皆笑。後乃得免。(出《國史補》)

  李實

  李實為司農卿,促責官租。肖佑居喪,輸不及期。實怒,召至。租車亦至,故得不罪。會有賜與,當為謝狀。常秉筆者方有故,實急,乃曰:「召衣齊衰者。」佑至,立為草狀。實大喜,延英薦之。德宗令問喪期,屈指以待,及釋服之明日,自處士拜拾遺。佑有文章,善畫,好鼓琴,其拔擢乃偶然耳。(出《國史補》)

  韓愈

  李賀字長吉,唐諸王孫也。父瑨肅,邊上從事。賀年七歲,以長短之歌名動京師。時韓愈與皇甫湜賢賀所業,奇之而未知其人。因相謂曰:「若是古人,吾曹不知者。若是今人,豈有不知之理。」會有以瑨肅行止言者,二公因連騎造門,請其子。既而總角荷衣而出。二公不之信,因面試一篇。賀承命欣然,操觚染翰,旁若無人。仍目曰《高軒過》。曰:「華裙織翠青如蔥,金環壓轡搖玲瓏。馬蹄隱隱聲隆隆,入門下馬氣如虹,雲是東京才子,文章巨公。二十八宿羅心胸,殿前作賦聲磨空。筆補造化天無功,元精耿耿貫當中。龐眉書客感愁蓬,誰知死草生華風。我今垂翅負天鴻,他日不羞蛇作龍。」二公大驚,遂以所乘馬,命聯鑣而還所居,親為束髮。年未弱冠,丁內艱。他日舉進士,或謗賀不避家諱,文公時著辨諱一篇。不幸未狀室而終。(出《摭言》)

  又
  韓愈

  韓愈引致後輩,為舉科第,多有投書請益者。時人謂之韓門弟子。後官高,不復為也。(出《國史補》)

  楊敬之

  楊敬之愛才公正。嘗知江表之士項斯,贈詩曰:「處處見詩詩總好,及觀標格過於詩。平生不解藏人善,到處相逢說項斯。」因此遂登高科也。(出《尚書故實》)

  盧肇

  王鐐富有才情,數舉未捷。門生盧肇等,公薦於春官雲,「同盟不嗣,賢者受譏。相子負薪,優臣致誚。」乃旌鐐嘉句曰,「擊石易得火,扣人難動心。今日朱門者,曾恨朱門深。」聲聞藹然。果擢上第。(出《抒情詩》)

  令狐綯

  宣皇坐朝,次對官趨至前,必待氣息平勻,上然後問事。令狐綯進李遠為杭州刺史,宣皇曰:「我聞李遠詩雲,長日唯銷一局棋。豈可以臨郡哉。」對曰:「詩人之言,不足有實也。」仍薦遠廉察可任,乃俞之。(出《幽閒鼓吹》)

  崔鉉

  鄭愚尚書,廣州人。擢進士第,揚曆清顯。聲甚高而性好華,以錦為半臂。崔魏公鉉鎮荊南,鄭授廣南節制。路由渚宮,鉉以常禮待之。鄭為進士時,未嘗以文章及魏公門,至是乃執所業。魏公覽之,深加歎賞曰:「真銷得半臂也。」(出《北夢瑣言》)

  高逸

  孔稚珪

  齊會稽孔稚珪,光祿靈產之子,侍中道隆之孫,張融之內弟。稚珪富學,與陸思曉、謝淪為君子之交。珪不樂世務,宅中草沒人。南有山池,春日蛙鳴。僕射王晏嘗鳴笳鼓造之,聞群蛙鳴,晏曰:「此殊聒人耳。」答曰:「我聽卿鼓吹,殆不及此。」晏有愧色。曆位太子詹事。贈光祿大夫。(出《談藪》)

  李元誠

  北齊趙郡李元誠,巨鹿貞公恢之孫,巨鹿簡介靈之曾孫。性放誕,不好世務,以飲酒為務。為太常卿,太祖欲以為僕射,而疑其多酒。子騷諫之,元誠曰:「我言作僕射不如飲酒樂,爾愛僕射,宜勿飲酒。」行台尚書司馬子如及孫騰,嘗詣元誠,其庭宇蕪曠,環堵頹圯。在樹下,以被自擁,獨對一壺,陶然樂矣。因見其妻,衣不曳地。撒所坐在褥,質酒肉,以盡歡意焉。二公嗟尚,各置餉饋,受之而不辭,散之親故。元誠一名元忠。拜儀同,領衛尉,封晉陽公。卒贈司徒,諡曰文宣。(出《談藪》)

  陶弘景

  丹陽陶弘景幼而惠,博通經史。睹葛洪《神仙傳》,便有志於養生。每言仰視青雲白日,不以為遠。初為宜都王侍讀,後遷奉朝請。永明中,謝職隱茅山。山是金陵洞穴,周回一百五十裡,名曰華陽洞天。有三茅司命之府,故時號茅山。由是自稱華陽隱居,人間書疏,皆以此代名。亦士安之玄晏,稚川之抱樸也。惟愛林泉,尤好著述。縉紳士庶稟道伏膺,承流向風,千里而至。先生嘗曰:「我讀外書未滿萬卷,以內書兼之,乃當小出耳。」齊高祖問之曰:「山中何所有?」弘景賦詩以答之,詞曰:「山中何所有?嶺上多白雲。只可自怡悅,不堪持寄君。」高祖賞之。(出《談藪》)

  田遊岩

  唐田游岩初以儒學累征不起,侍其母隱嵩山。甘露中,中宗幸中獄,因訪其居,遊岩出拜。詔命中書侍郎薛元超入問其母,禦題其門曰,「隱士田游岩宅」,征拜弘文學士。(出《翰林盛事》)

  朱桃椎

  朱桃椎,蜀人也。淡泊無為,隱居不仕。披裘帶索,沈浮人間。竇軌為益州,聞而召之。遺以衣服,逼為鄉正。桃椎不言而退,逃入山中。夏則裸形,冬則以樹皮自覆。凡所贈遺,一無所受。織芒履,置之於路上。見者皆曰,「朱居士之履也。」為鬻取米,置之本處。桃椎至夕取之,終不見人。高士廉下車,深加禮敬。召至,降階與語。桃椎一答,既而便去。士廉每加褒異,蜀人以為美談。(出《大唐新語》)

  盧鴻

  玄宗征嵩山隱士盧鴻,三詔乃至。及謁見,不拜,但磬折而已。問其故,鴻對曰:「臣聞老子雲,禮者忠信之薄,不足可依。山臣鴻,敢以忠信奉上。」玄宗異之,召入賜宴,拜諫議大夫,賜章服,並辭不受。給米百石,絹百疋,送還隱居之處。(出《大唐新語》)

  元結

  天寶之亂,元結自汝濆,大率鄰里南投襄漢,保全者千餘家。乃舉義師宛葉之間,有嬰城捍寇之力。結天寶中師中行子。始在商於之山稱元子,逃難入猗玗之山稱猗玗子,或稱浪士。漁者呼為聱叟。酒徒呼為漫叟。及為官,呼漫郎。(出《國史補》)

  賀知章

  賀知章性放曠,美談笑,當時賢達咸傾慕。陸象先既知章姑子也,知章特相親善。象先謂人曰:「賀兄言論調態,真可謂風流之士。」晚年縱誕,無複規檢。自號四明狂客,醉後屬詞,動成篇卷,文不加點,咸有可觀。又善草隸書,好事者共傳寶之。請為道士歸鄉,舍宅為觀,上許之。仍拜子為會稽郡司馬。禦制詩以贈行。(出《譚賓錄》)

  顧況

  顧況志尚疏逸,近于方外。有時宰曾招致,將以好官命之。況以詩答之曰:「四海如今已太平,相公何事喚狂生。此身還似籠中鶴,東望滄溟叫數聲。」後吳中皆言況得道解化去。(出《尚書故實》)

  陳琡

  陳琡,鴻之子也。鴻與白傅傳《長恨詞》。文格極高,蓋良史也。咸通中,佐廉使郭常侍銓之幕于徐。性尤耿介,非其人不與之交。同院有小計姓武,亦元衡相國之後,蓋汾陽之坦床也。乃心不平之,遂挈家居于茅山。與妻子隔山而居,短褐束絛,焚香習禪而已。或一年半載,與妻子略相面焉。在職之時,唯流溝寺長老與之款接,亦具短褐相見。自述檀經三卷,今在藏中。臨行,留一章與其僧雲:「行若獨車輪,常畏大道覆。止若圓底器,常恐他物觸。行止既如此,安得不離俗。」乾符中,弟璉複佐薛能幕于徐,自丹陽棹小舟至於彭門,與弟相見。薛公重其為人,延請入城。遂堅拒之曰:「某已有誓,不踐公門矣。」薛乃攜舟造之,話道永日,不宿而去。其志尚之介僻也如此。(出《玉堂閒話》)

  孔拯

  孔拯侍郎為遺補時,嘗朝回值雨,而無雨備,乃於人家簷廡下避之。過食時,雨益甚,其家乃延入廳事。有一叟出迎甚恭,備酒饌亦甚豐潔,公侯家不若也。拯慚謝之,且假雨具。叟曰:「某閒居,不預人事。寒暑風雨,未嘗冒也。置此欲安施乎?」令於他處假借以奉之。拯退而嗟歎,若忘宦情。語人曰:「斯大隱者也。」(出《北夢瑣言》)


學達書庫(xuoda.com)
上一頁 回目錄 回首頁 下一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