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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令緒


  李令緒即兵部侍郎李紓堂兄。其叔選授江夏縣丞,令緒因往覲叔,及至坐久,門人報云:「某小娘子使家人傳語。」

  喚入,見一婢甚有姿態,云:「娘子參拜兄嫂。」

  且得令緒遠到,丞妻亦傳語云:「娘子能來此看兒侄否?」

  又云:「妹有何飲食,可致之。」

  婢去後,其叔謂令緒曰:「汝知乎,吾與一狐知聞逾年矣。」

  須臾,使人齎大食器至。黃衫奴舁,並向來傳語婢同到,云:「娘子續來。」

  俄頃間,乘四鐶金飾輿,僕從二十余人至門,丞妻出迎。見一婦人,年可三十餘,雙梳雲髻,光彩可鑒。婢等皆以囉綺,異香滿宅。令緒避入,其婦升堂坐訖,謂丞妻曰:「令緒既是子侄,何不出來?」

  令緒聞之,遂出拜。謂曰:「我侄真士人君子之風。」

  坐良久,謂令緒曰:「觀君甚長厚,心懷中應有急難於眾人。」

  令緒亦知其故。談話盡日辭去。後數來,每至皆有珍饌。經半年,令緒擬歸東洛,其姑遂言:「此度阿姑得令緒心矣。阿姑緣有厄,擬隨令緒到東洛,可否?」

  令緒驚云:「行李貧迫,要致車乘,計無所出。」

  又云:「但許,阿姑家自假車乘,只將女子兩人,並向來所使婢金花去。阿姑事,令緒應知,不必言也。但空一衣籠,令逐駝家人,每至關津店家,即略開籠,阿姑暫過歇了,開籠自然出行,豈不易乎?」

  令緒許諾。及發,開籠。見三四黑影入籠中,出入不失前約。至東都,將到宅,令緒云:「何處可安置?」

  金花云:「娘子要于倉中甚便。」

  令緒即掃灑倉,密為都置,唯逐駝奴知之,余家人莫有知者。每有所要,金花即自來取之,阿姑時時一見。後數月云:「厄已過矣,擬去。」

  令緒問云:「欲往何處?」

  阿姑云:「胡璿除豫州刺史,緣二女成長,須有匹配,今與渠處置。」

  令緒明年合格,臨欲選,家貧無計,乃往豫州。及入境,見榜云:「我單門孤立,亦無親表,恐有擅托親故,妄索供擬。即獲時申報,必當科斷。」

  往來商旅,皆傳胡使君清白,乾謁者絕矣。令緒以此懼,進退久之,不獲已。乃潛入豫州,見有人參謁,亦無所得。令緒便投刺,使君實時引入,一見極喜,如故人。云:「雖未奉見,知公有急難,久佇光儀,來何晚也!」

  即授館,供給頗厚。一州云:「自使君到,未曾有如此。」

  每日入宅歡宴,但論時事,亦不言他。經月餘,令緒告別,璿云:「即與處置路糧,充選時之費。」

  便集縣令曰:「璿自到州,不曾有親故擾。李令緒天下俊秀,某平生永慕,奉昨一見,知是丈夫,以此重之。諸公合見耳。今請赴選,各須與致糧食,無令輕尠。」

  官吏素畏其威,自縣令已下,贈絹無數十匹已下者。令緒獲絹千疋,仍備行裝,又留宴別。令緒因出戟門,見別有一門,金花自內出云:「娘子在山亭院要相見。」

  及入,阿姑已出,喜盈顏色。曰:「豈不能待嫁二女?」

  又云:「令緒買得甘子,不與令姑,太慳也。」

  令緒驚云:「實買得,不敢特送。」

  笑云:「此戲言耳。君所買者不堪,阿姑自有上者。」

  與令緒將去,命取之,一一皆大如拳。既別,又喚令緒回云:「時方艱難,所將絹帛行李,恐遇盜賊,為之奈何?」

  乃曰:「借與金花將去,但有事急,一念金花,即當無事。」

  令緒行數日,果遇盜五十餘人,令緒恐懼墜馬。忽思金花,便見精騎三百餘人,自山而來,軍容甚盛,所持器械,光可以鑒。殺賊略盡,金花命騎士卻掣馳,仍處分兵馬好去。欲至京,路店宿,其主人女病,雲是妖魅。令緒問主人曰:「是何疾?」

  答云:「似有妖魅,曆諸醫術,無能暫愈。」

  令緒云:「治卻何如?」

  主人珍重辭謝,乞相救:「但得校損,報效不輕。」

  遂念金花,須臾便至,具陳其事。略見女之病,乃云:「易也。」

  遂結一壇,焚香為咒。俄頃,有一狐甚疥病,縛至壇中。金花決之一百,流血遍地,遂逐之,其女便愈。及到京,金花辭令緒,令緒云:「遠勞相送,無可贈別。」

  乃致酒饌。飲酣謂曰:「既無形跡,亦有一言,得無難乎?」

  金花曰:「有事但言。」

  令緒云:「願聞阿姑家事來由也。」

  對曰:「娘子本某太守女,其叔父昆弟,與令緒不遠。嫁為蘇氏妻,遇疾終。金花是從嫁,後數月亦卒,故得在娘子左右。天帝配娘子為天狼將軍夫人,故有神通。金花亦承阿郎餘蔭。胡使君即阿郎親子侄。昨所治店家女,其狐是阿郎門側役使,此輩甚多,金花能制之。」

  雲銳騎救難者,是天兵。金花要換,不復多少。令緒謝之云:「此何時當再會?」

  金花云:「本以姻緣運合,只到今日。自此姻緣斷絕,便當永辭。」

  令緒惆悵良久,傳謝阿姑,千萬珍重。厚與金花贈遺,悉不肯受而去。胡璿後歷數州刺史而卒。

  〔出《騰聽異志錄》〕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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