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丹丘子


  隋開皇末。有老翁詣唐高祖神堯帝,狀貌甚異。神堯欽遲之,從容置酒,飲酣,語及時事曰:「隋氏將絕,李氏將興,天之所命,其在君乎?願君自愛。」

  神堯惕然自失,拒之。翁曰:「既為神授,寧用爾耶。隋氏無聞前代,繼周而興,事逾晉魏。雖偷安天位,平定南土,蓋為君驅除。天將有所啟耳。」

  神堯陰喜其言,因訪世故。翁曰:「公積德入門,又負至貴之相,若應天受命,當不勞而定。但當在丹丘子之後。」

  帝曰:「丹丘為誰?」

  翁曰:「與公近籍,但公不知耳?神器所屬,唯此二人。然丹丘先生,凝情物外,恐不復以世網累心。儻或俯就,公若不相持于中原,當為其佐。」

  神堯曰:「先生安在?曰:「隱居鄠杜間。」

  帝遂袖劍詣焉。帝之來,雖將不利於丹丘,然而道德玄遠,貌若冰壺,睹其儀而必駭神聳。至則伏竭於苫宇之下,先生隱幾持頤,塊然自處。拜未及起。先生遽言曰:「吾久厭濁世,汝膻于時者,顯晦既殊,幸無見忌。」

  帝愕而謝之,因跪起曰:「隋氏將亡,已有神告。當天祿者,其在我宗。僕夙葉冥征。謂鐘末運。竊知先生之道,亦將契天人之兆。夫兩不相下,必將決雄雌於鋒刃,衒智力于權詐。苟修德不競,僕懼中原久罹劉項之患。是來也,實有心焉,欲濟斯人於塗炭耳。殊不知先生棄唐虞之揖讓,躡巢許之遐蹤。僕所謂 雞夏蟲,未足以窺大道也。」

  生先笑而頷之。帝複進曰:「以天下之廣,豈一心一慮所能周哉。餘視前代之理亂,在輔佐得其人耳。苟非伊周皋夔之徒。秦漢以還,皆璅璅庸材不足數。漢祖得蕭張而不盡其用,可為太息。今先生尚不屈堯舜之位,固蔑視伊皋矣。一言可以至昌運。得無有以誨我乎?」

  先生曰:「昔陶朱以會稽五千之餘眾,卒殄強吳。後去越相齊,于齊不足稱者,豈智於越而愚于齊?蓋功業隨時,不可妄致。廢興既自有數,時之善否,豈人力所為?且非吾之知也?」

  訖不對。帝知其不可挹也,悵望而還。武德初,密遣太宗鄠杜訪焉,則其室已墟矣。

  〔出《陸用神告錄》〕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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