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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張生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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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張生者,家在汴州中牟縣東北赤城阪。以饑寒,一旦別妻子游河朔,五年方還。自河朔還汴州,晚出鄭州門,到板橋,已昏黑矣。乃下道,取陂中徑路而歸。忽於草莽中,見燈火熒煌。賓客五六人,方宴飲次。生乃下驢以詣之。相去十余步,見其妻亦在坐中,與賓客語笑方洽。生乃蔽形於白楊樹間,以窺之。見有長須者持杯:「請措大夫人歌。」 生之妻,文學之家,幼學詩書,甚有篇詠。欲不為唱,四座勤請。乃歌曰:「歎衰草,絡緯聲切切。良人一去不復還,今夕坐愁鬢如雪。」 長須云:「勞歌一杯。」 飲訖。酒至白麵年少,複請歌。張妻曰:「一之謂甚,其可再乎?」 長須持一籌筷云:「請置觥。有拒請歌者,飲一鐘。歌舊詞中笑語,准此罰。」 於是張妻又歌曰:「勸君酒,君莫辭。落花徒繞枝,流水無返期。莫恃少年時,少年能幾時?」 酒至紫衣者,複持杯請歌。張妻不悅,沉吟良久,乃歌曰:「怨空閨,秋日亦難暮。夫婿斷音書,遙天雁空度。」 酒至黑衣胡人,複請歌。張妻連唱三四曲,聲氣不續。沉吟未唱間,長須拋觥云:「不合推辭。」 乃酌一鐘。張妻涕泣而飲,複唱送胡人酒曰:「切切夕風急,露滋庭草濕。良人去不回,焉知掩閨泣。」 酒至綠衣少年,持杯曰:「夜已久,恐不得從容。即當睽索,無辭一曲,便望歌之。」 又唱云:「螢火穿白楊,悲風入荒草。疑是夢中游,愁迷故園道。」 酒至張妻,長須歌以送之曰:「花前始相見,花下又相送。何必言夢中,人生盡如夢。」 酒至紫衣胡人,複請歌云:「須有豔意。」 張妻低頭未唱間,長須又拋一觥。於是張生怒,捫足下得一瓦,擊之。中長須頭。再發一瓦,中妻額。闃然無所見。張君謂其妻已卒,慟哭連夜而歸。及明至門,家人驚喜出迎。君問其妻,婢僕曰:「娘子夜來頭痛。」 張君入室。問其妻病之由。曰:「昨夜夢草莽之處,有六七人。遍令飲酒,各請歌。孥凡歌六七曲,有長須者頻拋觥。方飲次,外有發瓦來,第二中孥額。因驚覺,乃頭痛。」 張君因知昨夜所見,乃妻夢也。 〔出《纂異記》〕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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