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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獨孤遐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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貞元中,進士獨孤遐叔,家于長安崇賢裡,新娶白氏女。家貧下第,將游劍南。與其妻訣曰:「遲可周歲歸矣。」 遐叔至蜀,羈棲不偶,逾二年乃歸。至鄠縣西,去城尚百里,歸心迫速,取是夕及家。趨斜徑疾行。人畜既殆,至金光門五六里,天已暝。絕無逆旅。唯路隅有佛堂,遐叔止焉。時近清明,月色如晝。系驢子庭外,入空堂中。有桃杏十餘株。夜深,施衾幬於西窗下,偃臥。方思明晨到家,因吟舊詩曰:「近家心轉切,不敢問來人。」 至夜分不寐。忽聞牆外有十餘人相呼聲,若裡胥田叟。將有供待迎接。須臾,有夫役數人,各持畚鍤箕帚,於庭中糞除訖,複去。有頃,又持床席牙盤蠟炬之類,及酒具樂器,闐咽而至。遐叔意謂貴族賞會,深慮為其斥逐。乃潛伏屏氣,于佛堂梁上伺之。鋪陳既畢,複有公子女郎共十數輩,青衣、黃頭亦十數人,步月徐來,言笑宴宴。遂於筵中間坐。獻酬縱橫,履舄交錯。中有一女郎。憂傷摧悴,側身下坐。風韻若似遐叔之妻。窺之大驚。既下屋袱,稍於暗處,迫而察焉。乃真是妻也。方見一少年,舉杯矚之曰:「一人向隅,滿坐不樂。小人竊不自量,願聞金玉之聲。」 其妻冤抑悲愁,若無所控訴,而強置於坐也。遂舉金爵,收泣而歌曰:「今夕何夕,存耶沒耶?良人去兮天之涯,園樹傷心兮三見花。」 滿座傾聽,諸女郎轉面揮涕。一人曰:「良人非遠,何天涯之謂乎!」 少年相顧大笑。遐叔驚憤久之,計無所出。乃就階陛間,捫一大磚,向座飛擊。磚才至地,悄然一無所有。遐叔悵然悲惋,謂其妻死矣,速駕而歸。前望其家,步步淒咽。比平明,至其所居,使蒼頭先入。家人並無恙,遐叔乃驚愕,疾走入門。青衣報娘子夢魘方寤。遐叔至寢,妻臥猶未興。良久乃曰:「向夢與姑妹之党,相與玩月。出金光門外,向一野寺,忽為兇暴者數十輩,脅與雜坐飲酒。」 又說夢中聚會言語,與遐叔所見並同。又云:「方飲次,忽見大磚飛墜,因遂驚魘殆絕。才寤而君至,豈幽憤之所感耶!」 〔出《河東記》〕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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