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婁師德


  納言婁師德,鄭州人,為兵部尚書,使並州,接境諸縣令隨之。日高至驛,恐人煩擾驛家,令就廳同食。尚書飯白而細,諸人飯黑而粗。呼驛長責之曰:「汝何為兩種待客?」

  驛將恐,對曰:「邂逅浙米不得,死罪。」

  尚書曰:「卒客無卒主人,亦複何損。」

  遂換取粗飯食之。檢校營田,往梁州,先有鄉人姓婁者為屯官,犯贓,都督許欽明欲決殺令眾。鄉人謁尚書,欲救之。尚書曰:「犯國法,師德當家兒子。亦不能舍,何況渠。」

  明日宴會,都督與尚書:「犯國法俱坐。」

  尚書曰:「聞有一人犯國法,雲是師德鄉里,師德實不識,但與其父為小兒時共牧牛耳,都督莫以師德寬國家法。都督遽令脫枷至。尚書切責之曰:「汝辭父娘,求覓官職,不能謹潔,知複奈何。」

  將一碟堆餅與之曰:「噇卻,作個飽死鬼去!「都督從此舍之。後為納言平章事。又檢校屯田,行有日矣,諮執事早出,婁先足疾,待馬未來,於光政門外橫木上坐。須臾,有一縣令,不知其納言也,因訴身名,遂與之並坐。令有一丁,遠覘之,走告曰:「納言也。」

  令大驚,起曰:「死罪。」

  納言曰:「人有不相識,法有何死罪。」

  令因訴云:有左嶷,以其年老眼暗奏解,某夜書表狀亦得,眼實不暗。納言曰:「道是夜書表狀,何故白日裡不識宰相。」

  令大慚曰:「願納言莫說向宰相。納言南無佛不說。公左右皆笑。使至靈州,果驛上食訖,索馬,判官諮,意家漿水亦索不得,全不祇承。納言曰:「師德已上馬,與公料理。」

  往呼驛長責曰:「判官與納言何別?不與供給?索杖來。」

  驛長惶怖拜伏。納言曰:「我欲打汝一頓,大使打驛將,細碎事,徒涴卻名聲。若向你州縣道,你即不存生命,且放卻。」

  驛將跪拜流汗,狼狽而走。婁目送之,謂判官曰:「與公躓頓之矣。」

  眾皆怪歎。其行事皆此類。浮休子曰:司馬徽、劉寬,無以加也。

  〔出《朝野僉載》〕

  李昭德為內史,師德為納言,相隨入朝。婁體肥行緩,李屢顧待,不即至。乃發怒曰:叵耐殺人田舍漢。婁聞之,乃笑曰:「師德不是田舍漢。更阿誰是?」

  師德弟拜代州刺使,將行,謂之曰:「吾以不才,位居宰相。汝今又得州牧,叨遽過分,人所嫉也,將何以全先人髮膚?」

  弟長跪曰:「自今後,雖有人唾某面上,某亦不敢言,但拭之而已,以此自勉,庶不為兄憂。」

  師德曰:此適為我憂也。夫人唾汝者,發怒也。汝今拭之,是惡其唾。惡而拭,是逆人怒也。唾不拭,將自乾,何如?」

  弟笑而受之。武后年,竟保寵祿。

  〔出《國史異纂》〕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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