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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白皎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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河陽從事樊宗仁,長慶中,客游鄂渚,因抵江陵,途中頗為駕舟子王升所侮。宗仁方舉進士,力不能制,每優容之。至江陵,具以事訴于在任,因得重笞之。宗仁以他舟上峽,發荊不旬日,而所乘之舟,泛然失纜,篙櫓皆不能制。舟人曰:「此舟已為仇人之所禁矣,昨水行豈常有所忤哉,今無術以進,不五百里,當曆石灘,險阻艱難,一江之最。計其奸心,度我船適至,則必觸碎沉溺。不如先備焉。」 宗仁方與僕登岸,以巨索縶舟,循岸隨之而行。翌日至灘所。船果奔駭狂觸,恣縱升沉,須臾瓦解。賴其有索,人雖無傷,物則蕩盡。峽路深僻,上下數百里,皆無居人,宗仁即與僕輩陰于林下,糧餼什具,絕無所有,羈危辛苦,憂悶備至。雖發人告於土官,去二日不見返。饑餒逮絕。其夜,因積薪起火,宗仁洎童僕皆環火假寤。夜深忽寢。見山獠五人列坐,態貌殊異,皆挾利兵,瞻顧睢盱,言語凶謾。假令揮刃,則宗仁輩束手延頸矣。睹其勢逼,因大語曰:「爾輩家業,應此山中,吾不幸舟船破碎,萬物俱沒,涸然古岸,俟為豺狼之餌。爾輩圓首橫目,曾不傷急,而乃瞷然笑侮,幸人危禍,一至此哉。吾今絕糧,已逾日矣,爾家近者,可遽歸營飲食,以濟吾之將死也。」 山獠相視,遂令二人起,未曉,負米肉鹽酪而至。宗仁賴之以候回信。因示舟破之由,山獠曰:「峽中行此術者甚眾,而遇此難者亦多。然他人或有以解,唯王升者犯之,非沒溺不已,則不知果是此子否。南山白皎者,法術通神,可以延之,遣召行禁。我知皎處,試為一請。」 宗仁因懇祈之,山獠一人遂行。明日,皎果至,黃冠野服,杖策躡履,姿狀山野。禽獸為祖。宗仁則又示以窮寓之端。皎笑日:「瑣事耳,為君召而斬之。」 因薙草剪木,規地為壇,仍列刀水,而膠立中央。夜闌月曉,水碧山青,杉桂朦朧,溪聲悄然,時聞皎引氣呼叫召王升,發聲清長,激響遼絕,達曙無至者。宗仁私語僕使曰:「豈七百里王升而可一息致哉?」 皎又詢宗仁曰:「物沉舟碎,果如所言,莫不自為風水所害耶?」 宗仁暨舟子又實告。皎曰:「果如是,王升安所逃形哉?」 又謂宗仁所使曰:「然請郎君三代名諱,方審其術耳。」 僕人告之。皎遂入深遠,別建壇墠,暮夜而再召之,長呼之聲,又若昨夕。良久,山中忽有應皎者,咽絕,因風始聞。久乃至皎處,則王升之魄也。皎於是責其奸蠹,數以罪狀。升求衷俯狀,稽顙流血。皎謂宗仁曰:「已得甘伏,可以行戮矣。」 宗仁曰:「原其奸凶尤甚,實為難恕,便行誅斬,則又不可,宜加以他苦焉。皎乃斥王升曰:「全爾腰領,當百日血痢而死。」 升號泣而去。皎告辭,宗仁解衣以贈皎,皎笑而不受。有頃,舟船至,宗仁得進發江陵。詢訪王升,是其日皎召致之夕,在家染血痢,十旬而死。 〔出《異聞集》〕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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