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俞叟


  尚書王公潛節度荊南時,有呂氏子,衣敝舉策,有饑寒之色,投刺來謁。公不為禮。甚怏怏,因寓於逆旅。月餘,窮乏益甚,遂鬻所乘驢於荊州市。有市門監俞叟者。召呂生而語,且問其所由。呂生曰:「吾家於渭北,家貧親老,無以給旨甘之養。府帥公吾之重表丈也,吾不遠而來,冀哀吾貧而周之。入謁而公不一顧,豈非命也?」

  叟曰:「某雖貧,無資食以周吾子之急。然向者見吾子有饑寒色,甚不平。今夕為吾子具食,幸宿我宇下。』生無以辭焉。」

  呂生許諾。於是延入一室,湫隘卑陋,摧簷壞垣,無床榻茵褥。致敝席於地,與呂生坐,語久命食,以陶器進脫粟飯而已。食訖,夜既深,謂呂生曰:「吾早年好道,常隱居四明山,從道士學卻老之術,有志未就,自晦跡於此,僅十年,而荊人未有知者。以吾子困於羈旅,得無動於心耶?今夕為吾子設一小術,以致歸路裹糧之費,不亦可乎?」

  呂生雖疑誕妄,然甚覺其異。叟因取一缶合於地,僅食頃,舉而視之,見一人長五寸許,紫綬金腰帶,俯而拱焉。俞叟指曰:「此乃尚書王公之魂也。」

  呂生熟視其狀貌,果類王公,心默而異之。因戒曰:呂乃汝之表侄也,家苦貧,無以給旦夕之贍,故自渭北不遠而來。汝宜厚給館穀,盡親親之道。汝何自矜,曾不一顧,豈人心哉!今不罪汝,宜厚貲之,無使為留滯之客。」

  紫衣僂而揖,若受教之狀。叟又曰:「呂生無僕馬,可致一匹一僕,縑二百匹,以遺之。」

  紫衣又僂而揖。於是卻以缶合於上,有頃再啟之,已無見矣。明旦,天將曉,叟謂呂生曰:「子可疾去,王公旦夕召子矣。」

  及歸逆旅,王公果使召之,方見且謝曰:「吾子不遠見訪,屬軍府務殷,未果一日接言,深用為愧,幸吾子察之。」

  是日始館呂生驛亭,與宴遊累日。呂生告去,王公贈僕馬及縑二百。呂生益奇之,然不敢言。及歸渭北,後數年。因與友人數輩會宿,語及靈怪,始以其事說於人也。

  〔出《宣室志》〕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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