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奪嫡妖亂志七則(3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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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肌穌丸者本媚藥,或興奮劑,而茲則羼入猛烈之品,能使腦力失其效用,神經中樞為過度之激刺,亦不能制其百體,其形態遂類顛狂。斯時,太子因疾居外邸,不近婦女,故宮中妃嬪鹹未知悉。延三日,太子益狂,便溺不自知,且毀壞器物無算,並御賜佛像等,亦投毀無餘。事既張,太子妃趨視,大駭,無術為之收拾,乃奏聞。 聖祖遣人視之,則已不復能成禮,且已失一切知覺,動則騷攘如獷獸,靜則昏昏如負重疾。聖祖不得已,乃下詔廢其儲位,詔中多憤懣語。然責備太子無狀,卒不知為胤禛所嗾使,喇嘛所播弄也。太子妃惶恐,奔坤甯宮求救于皇后。皇后遣國師及御醫往視。 是夜,國師方銜命出宮,憩某廟以待旦。大喇嘛膝行入,告以由來,歷數太子之虐及某喇嘛因忤太子意慘死狀。國師淒然曰:「然則吾不能為救治矣。以此主天下,吾輩尚有噍類乎?」及旦,草草入視太子,謂系不信神佛,心入邪魔所致。非別閉靜室中,灌以醍醐,咒以功德水,不能複其原性。宜速治之,遲且不救。御醫入,亦言心疾不可治。蓋清初喇嘛之勢力甚盛,御醫僅充數。喇嘛言如何,彼亦不敢與之爭辨也。 旋皇后召太子入宮中,令擇靜室居之。日以功德水進飲,神思漸清,顛狂亦稍殺,乃令妃嬪入侍,益知斂抑,飲食亦增進。妃嬪私問:「前此病狀,亦自知否?」太子乃言:「服某喇嘛丸,遂失知覺,以後即昏昏如在醉夢間也。」 妃嬪以告皇后,乃聞于聖祖。遣人窮治其事,將捕某大喇嘛鞫之,則已隨胤禛不知所往矣。以詰國師,國師曰:「吾徒皆忠於太子,且雍邸與太子亦絶無仇怨。此必奸人播弄,欲離間兄弟耳。苟有隱匿,吾設壇作法,使彼二人各至壇前,自相質問,則佛祖韋陀必不誰恕也。」聖祖可其請。皇后問曰:「胤禛不至,奈何?」曰:「吾能致之,且能縛大喇嘛來。」 是夕,國師使人謂喇嘛與胤禛曰:「第來,必無恙。」及夜中,胤禛果至,以皮冠蒙首,狀極委憊,見後伏地不起。聖祖略有所詰,奏對極淒惋。太子入,見胤禛,色赬暴怒,詬厲不止。旋壇上有振錫聲,如使之跪。太子忽顛蹷,乃惘然自述欲殺胤禛狀,且曆舉所殺侍衛及喇嘛徒眾,狀至可怖。是時陰風猝起,燎燭皆作慘綠色,宮中皆聞鬼聲。聖祖以倦怠悚惕而退,皇后等皆廢然返宮。妃嬪奉太子下,則又昏然不省人事矣。 自是昏瞀嘩噪,一如前時,不復有一隙之清朗矣。胤禛與大喇嘛從容退。未幾,聖祖再廢太子之詔下。蓋前此皇后召太子入宮,欲白其冤,固已下詔復位。至是知不可救,故複廢之也。 聖祖欲立胤禛,皇后終以為疑,謂不如胤禔。然以奔競運動者多,聖祖頗有所聞,煩厭不能專決,嘗憤憤曰:「朕萬年後,聽爾等自擇之可耳。此皆不肖,誰複可以膺付託者?苟天位不可終虛,自有當璧者食其祿,若朕生前,則不提議此事可也。」蓋聖祖雖不能抉雍邸之奸,而知其爭權傾軋,決非無因。太子複不克為人,則惟有以不了了之而已。 胤禔最長厚,且頗有文才,聖祖、皇后俱屬意焉。然恐非諸子敵,故隱秘不宣,計不如待萬年後,頒遺詔始立之,則諸子倉猝不及破壞也。然胤禔始終與胤禛善,不敢攖其鋒。皇后憐其無能,遂亦聽胤禛所為,而不復固執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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