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雅量第六(2)


  △王劭、王薈共詣宣武,正值收庾希家。薈不自安,逡巡欲去;劭堅坐不動,待收信還,得不定,乃出。論者以劭為優。

  △桓宣武與郗超議芟夷朝臣,條牒既定,其夜同宿。明晨起,呼謝安、王坦之入,擲疏示之。郗猶在帳內。謝都無言,王直擲還,雲:「多!」宣武取筆欲除,郗不覺竊從帳中與宣武言。謝含笑曰:「郗生可謂入幕賓也。」

  △謝太傅盤桓東山時,與孫興公諸人泛海戲。風起浪湧,孫、王諸人色並遽,便唱使還。太傅神情方王,吟嘯不言。舟人以公貌閑意說,猶去不止。既風轉急,浪猛,諸人皆喧動不坐。公徐雲:「如此,將無歸!」眾人即承響而回。於是審其量,足以鎮安朝野。

  △桓公伏甲設饌,廣延朝士,因此欲誅謝安、王坦之。王甚遽,問謝曰:「當作何計?」謝神意不變,謂文度曰:「晉阼存亡,在此一行。」相與俱前。王之恐狀,轉見於色。謝之寬容愈表於貌。望階趨席,方作洛生詠,諷「浩浩洪流。」桓憚其曠遠,乃趣解兵。王、謝舊齊名,於此始判優劣。

  △謝太傅與王文度共詣郗超,日旰未得前。王便欲去,謝曰:「不能為性命忍俄頃?」

  △支道林還東,時賢並送於征虜亭。蔡子叔前至,坐近林公;謝萬石後來,坐小遠。蔡暫起,謝移就其處。蔡還,見謝在焉,因合褥舉謝擲地,自複坐。謝冠幘傾脫,乃徐起,振衣就席,神意甚平,不覺瞋沮。坐定,謂蔡曰:「卿奇人,殆壞我面。」蔡答曰:「我本不為卿面作計。」其後,二人俱不介意。

  △郗嘉賓欽崇釋道安德問,餉米千斛,修書累紙,意寄殷勤。道安答,直雲:「損米。」愈覺有待之為煩。

  △謝安南免吏部尚書,還東;謝太傅赴桓公司馬,出西,相遇破岡。既當遠別,遂停三日共語。太傅欲慰其失官,安南輒引以它端。遂信宿中塗,竟不言及此事。太傅深恨在心未盡,謂同舟曰:「謝奉故是奇士。」

  △戴公從東出,謝太傅往看之。謝本輕戴,見但與論琴書,戴既無吝色,而談琴書愈妙。謝悠然知其量。

  △謝公與人圍棋,俄而謝玄淮上信至,看書竟,默然無言,徐向局。客問淮上利害,答曰:「小兒輩大破賊。」意色舉止,不異于常。

  △王子猷、子敬曾俱坐一室,上忽發火,子猷遽走避,不惶取屐;子敬神色恬然,徐喚左右,扶憑而出,不異平常。世以此定二王神宇。

  △苻堅遊魂近境,謝太傅謂子敬曰:「可將當軸,了其此處。」

  △王僧彌、謝車騎共王小奴許集。僧彌舉酒勸謝雲:「奉使君一觴。」謝曰:「可爾。」僧彌勃然起,作色曰:「汝故是吳興溪中釣褐耳!何敢侜張!」謝徐撫掌而笑曰:「衛軍,僧彌殊不肅省,乃侵陵上國也。」

  △王東亭為桓宣武主簿,既承藉,有美譽,公甚欲其人地為一府之望。初,見謝失儀,而神色自若。坐上賓客即相貶笑,公曰:「不然。觀其情貌,必自不凡,吾當試之。」後因月朝閣下伏,公於內走馬直出突之,左右皆宕僕,而王不動。名價於是大重,鹹雲:「是公輔器也。」

  △太元末,長星見,孝武心甚惡之。夜,華林園中飲酒,舉杯屬星雲:「長星!勸爾一杯酒,自古何時有萬歲天子!」

  △殷荊州有所識,作賦,是束皙慢戲之流。殷甚以為有才,語王恭:「適見新文,甚可觀。」便於手巾函中出之。王讀,殷笑之不自勝;王看竟,亦不言好惡,但以如意帖之而已。殷悵然自失。

  △羊綏第二子孚,少有俊才,與謝益壽相好。嘗早往謝許,未食。俄而王齊、王睹來。既先不相識,王向席有不說色,欲使羊去。羊了不眄,唯腳委幾上,詠矚自若。謝與王敘寒溫數語畢,還與羊談賞,王方悟其奇,乃合共語。須臾食下,二王都不得餐,唯屬羊不暇。羊不大應對之,而盛進食,食畢便退。遂苦相留,羊義不住,直雲:「向者不得從命,中國尚虛。」二王是孝伯兩弟。

  △劉越石為胡騎所圍數重,城中窘迫無計。劉始夕,乘月登樓清嘯,胡賊聞之,皆淒然長歎;中夜奏胡笳,賊則流涕歔欷,人有懷土之切;向晚,又吹,賊並棄圍而散走。或雲是劉道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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