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筆記雜錄 > 邵氏聞見錄 | 上頁 下頁 |
一三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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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宗丞先生名顥字伯淳,弟侍講先生名頤字正叔,康節先公以兄事其父太中公,二先生皆從康節遊。其師曰周敦頤茂叔。宗丞為人清和,侍講為人嚴峻,每康節議論,宗丞心相契,若無所問,侍講則時有往復。故康節嘗謂宗丞曰:「子非助我者。」然相知之盡,二先生則同也。橫渠張先生名載字子厚,弟戩字天祺,為二程先生之表叔。子厚少豪其才,欲結客取熙河皇阝鄯之地。範文正公帥延安,聞之,館於府第,俾修制科,與天祺皆登進士第。方同二程先生修《中庸》、《大學》之道,尤深於《禮》。熙甯初,子厚為崇文院校書,天祺與伯淳同為監察禦史。時介甫行新法,伯淳自條例司官為禦史,與台諫官論其不便,俱罷。上猶主伯淳,介甫亦不深怒之。除京西北路提點,伯淳力辭,乞與同列俱貶,改澶州簽判。天祺尤不屈,一日至政事堂言新法不便,介甫不答,以扇障面而笑。天祺怒曰:「參政笑某,不知天下人笑參政也。」 趙清獻公同參大政,從旁解之,天祺曰:「公亦不可謂無罪。」清獻有愧色。謫監鳳翔府司竹監,舉家不食筍,其清如此。未幾,卒於官。子厚亦求去。熙甯十年,吳充丞相當國,複召還館。康節已病,子厚知醫,亦喜談命,診康節脈曰:「先生之疾無慮。」又曰:「頗信命否?」康節曰:「天命某自知之,世俗所謂命,某不知也。」子厚曰:「先生知天命矣,尚何言。」子厚入館數月,以病歸,過洛,康節已捐館,折簡慰撫伯溫勤甚。見二程先生曰:「某之病必不起,尚可及長安也。」 行至臨潼縣,沐浴更衣而寢,及旦視之,亡矣。門生衰絰挽車,葬鳳翔之橫渠,是謂橫渠先生。伯淳自澶州請監洛河木竹務以便親。除判武學,未赴,以中丞李定言罷。知開封府扶溝縣,失囚,謫汝州監酒。元祐初,以宗正丞召,將大用。未赴,卒,葬伊川。文潞公表其墓曰:「明道先生正叔,元祐初用司馬溫公、呂申公薦,召對,初除職官,再除館職,除崇政殿說書。歲餘出判西京國子監,兩除直秘閣,不拜。紹聖中,坐元祐黨謫涪州,遇上皇即位,赦得歸。久之複官,以卒。是謂伊川先生。」 三先生俱從康節游,康節尤喜明道,其譽之與富韓公、司馬溫公、呂申公相等。故康節《四賢詩》雲:「彥國之言鋪陳,晦叔之言簡當,君實之言優遊,伯淳之言調暢。四賢洛之觀望,是以在人之上。有宋熙寧之間,大為一時之狀。」則康節之所以處明道者盛矣。一日,二程先生侍太中公訪康節于天津之廬,康節攜酒飲月陂上,歡甚,語其平生學術出處之大。明日,悵然謂門生周純明曰:「昨從堯夫先生游,聽其論議,振古之豪傑也。惜其老矣,無所用於世。」純明曰:「所言何如?」明道曰:「內聖外王之道也。」 是日,康節有詩雲:「草軟波平風細溜,雲輕日淡柳低摧。狂言不記道何事,劇飲未嘗如此杯。好景只知閑信步,朋歡那覺大開懷。必期快作賞心事,卻恐賞心難便來。」明道和雲:「先生相與賞西街,小子親攜幾杖來。行處每容參劇論,坐隅還許瀝餘杯。檻前流水心同樂,林外青山眼重開。時泰心閑兩難得,直須乘興數迫陪。」明道敬禮康節如此。故康節之葬,伯溫獨請志其墓焉。悲夫,先生長者已盡,其遺言尚存。伯溫自念暮景可傷,不可使後生無聞也,因具載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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