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筆記雜錄 > 邵氏聞見錄 | 上頁 下頁
一一四


  范蜀公以侍從事仁宗,首建立皇子之議;事英宗又言稱親濮安懿王為非禮,以此名重天下。熙甯初王荊公始用事,公以直言正論折之不能勝,上章乞致仕,曰:「陛下有納諫之資,大臣進拒諫之計;陛下有愛民之性,大臣用殘民之術。」

  荊公見之怒甚,持其疏至手戰。馮當世解之曰:「參政何必爾。」遂落翰林學士,以本官戶部侍郎致仕。舍人蔡延慶行詞,荊公不快之,自草制,極於醜詆。明日,蔡延慶因賀公,具以制詞出於荊公為解,公笑誦其詞曰:「外無任職之能,某披襟當之;內有懷利之實,則夫子自道也。」

  公上表謝,其略曰:「雖曰乞身而去,敢忘憂國之心。」又曰:「望陛下集群議為耳目,以除壅蔽之奸;任老成為腹心,以養和平之福。」天下聞而壯之。公既退居,專以讀書賦詩自娛。客至輒置酒盡歡。或勸公稱疾杜門,公曰:「死生禍福,天也,吾其如天何?」久之,以二人肩輿歸蜀,極江山登臨之勝,賑其宗族之貧者,期年而後還。元祐初,哲宗登極,宣仁後垂簾同聽政,首以詔特起公,詔曰:「西伯善養,二老來歸;漢室卑詞,四臣入侍。為我強起,無或憚勤,天下望公與溫公同升矣。」公辭曰:「六十三而求去,蓋以引年;七十九而複來,豈雲中禮?」卒不起。

  先是神宗山陵,公會葬陵下,蔡京見公曰:「上將起公矣。」公正色曰:「某以論新法不合,得罪先帝。一旦先帝棄天下,其可因以為利?」故公卒不為元祐二聖一起。紹聖初,章惇、蔡卞欲並斥公為元祐黨,將加追貶,蔡京曰:「京親聞蜀公之言如此,非黨也。」

惇、卞乃已。或曰:「司馬溫公、範蜀公同以清德聞天下,其初論新法不便,若出於一人之言,而晚乃出處不同,何也?」伯溫曰:熙甯初,溫公、蜀公坐言新法,蜀公致其仕,溫公不拜樞密副使,請宮祠者十五年。元豐末,神宗升遐,哲宗、宣仁太后首用溫公為宰相。蜀公既致政于熙甯之初,義不為元熙起也。此二公出處之不同,其道則同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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