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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東發社倉記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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宣府軍民預備倉之舉,予往來於懷者兩年矣。去年七月,禦史張海亦嘗言之。顧以數年來頗有多事之名, 【 天順四年議事回,姚大章侍郎語予云云之詳。】 亦鑒耶律文正王省事之說,又嘗見黃東發撫州金溪縣李氏社倉記文,以是欲為複止,至今猶豫焉。近得本院諮知商學士弘載言八事,其一曰廣儲積,戶部覆請,乃以其所言鰥寡廢疾無依者作養濟院,數取息一鬥,則依擬行之。不知有司裡胥之弊有在,而所謂養濟院何嘗得盡鰥寡廢疾無依之人。若取息之說既不合抵鬥還官舊制,亦為不才官司添一騙局名目矣。民之重困如此哉,然則東發之言亦可念矣。 咸淳七年,餘承乏撫州,適歲大饑,賴撫之賢士大夫相與講求賑貸,因多有以社倉事來諗。臨川縣李君德傑首以書來曰:「鄉有李令君捐粟六百石為倡,將成社倉,幸因以風厲其餘。」餘報曰:「甚矣!社倉之法之良之可慕也。亦甚矣!社倉之弊之苦之可慮也。餘前歲負丞廣德,見社倉元息二分,而倉官至取倍稱之息,州縣輾轉侵漁,而社倉或無甔石之儲。其法以十戶為率,一戶逃亡,九戶賠備。逃者愈眾,賠者愈苦。久則防其逃也,或坐倉展息,而竟不貸本,或臨秋貸錢,而白取其息,民不堪命,或至自經。僉謂此文公法也,無敢議變。餘謂非變其法也,救其弊耳。乃為之請於朝曰:『法出於黃帝、堯、舜,尚當變通。法立于三代盛王,尚須損益。安有法本先儒,而不可為之救弊。使法本於儒先,坐視其弊而不救,豈儒先所望於後之人哉!』朝廷可之。既又念臨以官司之煩,不若聽從民間之便也。又為之請於朝曰:『朱文公社倉法主於減息以濟民,王荊公青苗法亦主於減息以濟民,而利害相反者,青苗行之以官司,社倉主之以鄉曲耳。故我孝宗皇帝頒文公法於天下,令民間願從者聽,官司不得與。廣德社倉創於官,故其弊不一。請照本法一切歸之民。』朝廷又可之。余遂得窮年餘之力,經理更革,以其收息買田六百畝,永代人戶認息,且使常年不貸,惟荒年則貸之,而不復收息,凡費皆取辦於六百畝官田之租。甫集而餘去官,未知近何如,至今猶念念不能忘此。余親歷於廣德者如此。若凡他州各縣之有社倉者,聞其弊往往而然,殆不勝述。及來撫州,社倉幸皆鄉曲之自置,有如文公初立之本法。然亦間有名雖文公而人不文公,其初雖文公而其後不文公,倚美名以侔厚利者,亦已不少。余方為之悚然以懼,何敢更以官司預社倉之事哉!大抵小民假貸,皆起於貧。貸時則易,還時則難。貸時雖以為恩,索時或以為怨。儻稍從而變通之,鳩錢買田,豐年聚租,荒年賑散,不惟不取其息,並亦不取其本,庶乎有利而無害。」凡皆余答李君之說如此,而未敢以為信也。未幾,金溪李君沂複以社倉法來俾餘為記,閱其始末,蓋一家自為之計,而依法惟取二分之息,不借勢於官,不鳩粟於眾,故能至今無弊,利民為博。今歲之歉,一邑賴之。置倉如此,信能以文公之濟人者濟人矣。然有治人無治法,良法易泯,流弊難防。君能如文公,更望君之子孫世世如君也。因錄所報李君之說以遺之。先是,郡之新豐饒君景淵亦嘗以社倉求餘為說,其法取息視文公尤輕,貸而負者去其籍,而不責其償,事益省而民益安,並書以遺之。鹹淳七年冬至日承議郎權發遣撫州軍州事節制軍馬黃震記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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