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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議何觀


  景泰二年冬,文淵閣辦事中書舍人何觀言:「大臣舊老,少保兼吏部尚書王直等,正統中皆阿附權奸,今此輩老猾,不宜在左右。」及言「北虜之來朝者,宜驅置於南方。」

  忤旨,下六科十三道議以聞。吏科給事中毛玉屬奏藳辭,過罪觀,季聰導之易,不從,亟以告盛,因與偕往。時六科諸君皆在,索藳閱,玉卻以「上促奏,急閱之,恐緩。」

  索之再,始出以相示。盛曰:「觀驅置之說,固疏謬,其前言老猾,蓋意在大臣,但辭連權奸,中貴人激怒在此。然終是言者,諸君當熟思之,藳須再易。」玉曰:「上怒甚,不可易。」盛曰:「當明言觀概指王直等為老猾非宜,或可回悟上心。」季聰言:「所引春秋『公會戎於潛』,亦非胡傳本意。」玉以東坡「王者不治夷狄論」對。盛以玉遂非甚,因曰:「此奏引經不切,未甚害事,不易或可。若辭有當易者,須易之。」玉曰:「觀嘗考滿,不得升,私憾吏部,為此十三道已具此說,藳不具此,已輕矣。」

  蓋時有大臣新遷吏部者嗾科道為此說也。玉素于盛厚,因附耳喻此意,盛曰:「雖不具,具等耳,藳必再易。」玉曰:「君奈何執欲佑觀?」乃謂曰:「朝廷大開言路,未嘗罪一言者,上雖怒觀,猶令我曹看議,蓋甚盛德也。君獨不念劉球乎?球之死,人至今罪王振、馬順。諸君而為此,雷霆之下,萬一不測,則是我曹為之,而朝廷受不容言者之名。且諸君亦言官,獨不為他日身計耶?」玉意若稍解。

  盛因抹去冒頭所謂「誣陷大臣,擅開邊釁」,及終所謂「明正觀罪,以為進言虛妄者之戒」等語,且益雲「指大臣王直等為老猾」,於是眾皆曰好而退。既而奏入,有旨,令錦衣衛杖觀若干,且調外。後乃知奏惟去冒頭,餘皆如舊藳不易也。明日道遇錦衣門、謝二鎮撫及杖觀事兩人,曰:「彼何可深罪?杖惟具數耳。」

  兩人所存,較之玉,不天壤異耶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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