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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六(2)


  王公隨雅,嗜吟詠,有《宮詞》雲:「一聲啼鳥禁門靜,滿地落花春日長。」又《野步》雲:「桑斧刊春色,漁歌唱夕陽。」皆公應舉時行卷所作也。

  近世釋子多務吟詠,唯國初贊寧獨以著書立言尊崇儒術為佛事,故所著《駁董仲舒繁露》二篇、《難王充論衡》三篇、《證蔡邕獨斷》四篇、《斥顏師古正俗》七篇、《非史通》六篇、《答雜斥諸史》五篇、《折海潮論兼明錄》二篇、《抑春秋無賢臣論》一篇,極為王禹偁所激賞。故王公《與贊寧書》曰:「累日前蒙惠顧謏才,辱借通論,日殆三複,未詳指歸。徒觀其滌《繁露》之瑕、劘《論衡》之玷、眼瞭《獨斷》之瞽、針砭《正俗》之疹、摺子玄之邪說、泯米穎之巧言、逐光庭若摧枯、排孫郤似圖蔓,使聖人之道無傷於明夷,儒家者流不至於迷複。然則師胡為而來哉?得非天祚素王,而假手于我師者歟!」

  人臣作賦頌,贊君德,忠愛之至也。故前世司馬相如、吾邱壽王之徒,莫不如此,而本朝亦有焉。呂文靖公、賈魏公則嘗獻《東封頌》,夏文莊公則嘗獻《平邊頌》、《廣文頌》、《朝陵頌》、《廣農頌》、《周伯星頌》,《大中祥符頌靈寶真文頌》,龐穎公則嘗獻《肇禋慶成頌》,今元獻晏公、宣獻宋公遭遇承平,嘉瑞雜遝,所獻賦頌,尤為多焉。

  王文穆公欽若,臨江軍人,母李氏,父仲華,嘗侍祖郁任官鄂渚。而李氏有娠,就蓐之夕,江水暴溢,將壞廨舍。亟遷于黃鶴樓,始免身,生男,即公也。時隔岸漢陽居人,遙望樓際,若有光景氣象雲。又公昔歲行圃田道中,宿於村舍,夜起,視天中,有赤文成「紫微」二大字,光耀奪目。使蜀還褒城路中,有人展謁,熟視刺字,乃唐相裴度告公以默定之語,及言公他日當貴。茲亦異矣。後公每設壇禮神,必朱篆「紫微」二字,陳之醮所。又輟俸修晉公祠于圃田,作記以述其肹蠁雲。

  真宗封岱祠汾,雖則繼述先志,昭答靈貺,中外臣民協謀同欲,然實由文穆之力贊焉。祠禮畢,章聖登太山頂,偕近臣周覽前代碑刻,內一碑首雲:「朕欽若昊天。」真宗顧文穆笑曰:「元來此事前定,只是朕與欽若。」與隋史萬歲討蠻入峒,遇碑雲「萬歲後遇此」頗相類。文穆王公不惟被章聖顧遇,至於明肅太后亦深眷焉。先是知邵武軍吳植餉金于文穆,而誤投沂公之第,沂公以聞,植坐追停。文穆以不知,特寢不問,故植之貶詞曰:「如何匪人,瀆我元老。」此可見矣。

  世傳文穆遭遇章聖,本由一言之寤。蓋章聖踐祚之初,天下宿逋數百萬計,時文穆判三司理欠司,一日抗疏,請盡蠲放以惠民。上遽召詰之曰:「此若惠民,曷為先帝不行?」公對曰:「先帝所以不行者,欲以遺陛下,使結天下人心。」於是上蹙然頷之。未幾,命宰府召試《孝為德本頌》,授右正言、知制誥,不數年,遂大拜。

  曹翰嘗平江南有功,後歸環衛,數年不調。一日內宴,太宗侍臣皆賦詩。翰以武人不預,乃自陳曰:「臣少亦學詩,亦乞應詔。」太宗笑而許之,曰:「卿武人,宜以刀字為韻。」翰援筆立進,因以寄意,曰:「三十年前學《六韜》,英名常得預時髦。曾因國難披金甲,不為家貧賣寶刀。臂健尚嫌弓力軟,眼明猶識陣雲高。庭前昨夜秋風起,羞睹盤花舊戰袍。」太宗覽之惻然,即自環衛驟遷數級。

  柳崇儀開家雄於財,好交結,樂散施,而季父主家,多靳不與。時趙昌言方在布衣,旅遊河朔,因以謁開。開屢請以錢乞趙,季父不與,開乃夜構火燒舍。季父大駭,即出錢三百緡乞趙,由此恣其所施,不復吝也。

  盛文肅公,正剛蹇絕,無他腸,而性微狷急。時為內相,孫抃方召試館職,以文投之,文肅大怒曰:「投贄盡皆邪道,非公朝所尚。」呵責再三,孫惶恐失措而退。比試學士院,孫夙夕憂其擯落,文肅乃題所試卷為三等上,其公正如此。

  閩人謂子為囝、謂父為郎罷,故顧況有《哀囝》一篇曰:「囝生閩方,閩吏得之,乃絕其陽。為臧為獲,致金滿屋;為髡為鉗,如視草木。天道無知,我罹其毒;神道無知,彼受其福。郎罷別囝,吾悔生汝。及汝既生,人勸不舉。不從人言,果獲是苦。囝別郎罷,心摧血下。隔地絕天,及至黃泉,不得在郎罷前。」蓋唐世多取閩童為閹奴以進之,故況陳其苦以諷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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