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詩文論於肅湣是非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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竊論程篁墩作《於肅湣旌功錄敘》有曰:「當景帝之不豫也,公與廷臣上疏請複憲廟於東宮,期必得請乃已。疏再上,至厥門,而石亨等以是夕奉迎英廟於南宮,復位改元。用大學士徐有貞策,即誣公等以大逆,下之獄。給事中王鎮等為之廷劾,至言臣等與於某誓不同朝,左都禦史蕭維禎等為之廷鞫,則謂於某等意欲迎立外藩,以危宗社。奏上,英廟持之,而有貞進曰:『非此,今日之事為無名!』由是議決。蓋國史所書。炳如日星,而天下之所共聞者也。嗚呼!自昔權奸將有所不利於忠勳之臣,則必內置腹心,外張羽翼,蛇盤鬼附,相與無間,而後得以逞焉。若漢太尉李固之死梁冀,宋丞相趙汝愚之死韓侂胄,與肅湣公之死石亨,一也。夫以胡廣京鏜執政,而馬融為之草奏,李沐為之疏詆,司刑之臣又相與文致之,而後衣冠之禍成。故竊以為肅湣公之死,雖出於亨,而主於柄臣之心,和於言官之口,裁於法吏之手,不誣也。首禍之罪,則通於天矣!春秋討賊,必先黨與,亦烏可緘默而自異于孔氏之家法哉!」 ——此段可謂得當時事情之實,而斷之明決也。 李空同為《於公祠堂記》,有曰:「予觀今人論肅湣公事,未嘗不酸鼻流涕焉,蓋傷為臣不易雲。夫事莫大於君出、虜入、排遷、主戰,四者旦夕之勢,而存亡之判也。乃今人議則異是。或見鮑莊事,輒曰:『夫葵猶能衛其足,然獨不思勇士不忘喪其元乎?』孟子曰:『所欲有甚於生者,故生而有所不用也。』然將軍蠡、留侯良,功成身退,天下兩高焉。此又何焉?嗚呼!難言乎,難言乎。豈所謂計免者非忠,貪盛者,違智坎?而賊酋擁太上皇于大同城下,勒降也。大同人登城謝曰:『賴天地宗社之靈,國有君矣!』至宣府城下,宣府人登城謝曰:『賴天地宗社之靈,國有君矣!』至京城下,京城人又謝曰:『賴天地宗社之靈,國有君矣!』於是公颺言曰:『豈不聞社稷為重,君為輕,斯言也!』事以之成,疑以之生者與?且太子之易,南宮之錮,二者有能為公恕者否耶?公有不如意,輒拊膺忿曰:『此一腔血竟灑何地!』聞其言,孰非酸鼻流涕者而獨咎予也?嗚呼!傷乎。傷乎。」 ——此段可謂既能明於之功與心,又能推原致禍,反復變化,文益奇而公益崇,讀之真為酸鼻也。不知《文刺史漫抄》雲:錮南宮,易太子,為公之罪。予已辯之矣。近時鄭繼之詩又曰:「雖重獲罪戾,社稷功不小。」不知何罪戾耶?可笑,可笑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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