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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氏妻


  高密王玄之,少美豐儀,為蘄春丞。秩滿歸鄉,至家,在郭西。嘗日晚,徙倚門外,見一婦人從西來,將入郭,姿色殊絕可喜,年十八九。明日出門,又見之。如此數四,日暮輒來。王戲問之曰:「家在何處,暮暮來此?」女笑曰:「兒家近在南岡,有事須至郭。」王試挑之,女遂欣然,因留宿,甚相親昵。明日辭去,數夜輒一來。後乃夜夜來宿。王情愛甚至,試謂曰:「家既近,許相過否?」答曰:「家甚狹陋,不堪延客。且與亡兄遺女同居,不能無嫌疑耳。」王遂信之,寵念轉密。于女工特妙。王之衣服,皆女裁制,見者莫不歎賞之。左右一婢,亦有美色,常以之隨。其後,雖在晝日,亦不復去。王問曰:「兄女得無相望乎?」答曰:「何須強預他家事。」

  如此積一年後,一夜忽來,色甚不悅,啼泣而已。王問之,曰:「過蒙愛接,方複離異,奈何?」因嗚咽不能止。王驚問故,女曰:「得無相難乎!兒本前高密令女,嫁為任氏妻。任無行見薄,父母憐念,呼令歸。後乃遇疾卒,殯於此。今家迎喪,明日當去。」王既愛念,不復嫌忌,乃便悲惋。問:「明日將至何時?」曰:「日中耳。」一夜敘別不眠。

  明日臨別,女以金鏤玉杯及玉環一雙為贈,王以繡衣一箱答之。各握手揮涕而別。明日至期,王于南岡視之,果有家人迎喪,發櫬,女顏色不變,粉黛如故。見繡衣一箱在棺中,而失其所送玉杯及玉環。家人方覺有異,王乃前具陳之,兼示之玉杯與環。皆捧之悲泣。因問曰:「兄女是誰?」曰:「家中二郎女,十歲病死,亦殯其旁。」婢亦帳中木人也,其貌正與從者相似。王乃臨柩,悲泣而別。左右皆感傷,後念之切,遂恍惚成疾,數日方愈,然每思輒忘寢食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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