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邵禦史


  蘇州皋橋,有何氏兄弟二人,世以販漆為業。一日,大郎與二郎閑坐店中,見一長大漢子,其須自兩眶下虯然而起,面悉被長毛,不見其鼻。二郎大笑,謂此人何從下食。大郎便趨出,長揖而進。其人曰:「與君風馬,何緣見接?」大郎曰:「見丈人狀貌非常,特欲一致殷勤,無他意也。」進以雞黍酒脯。其人袖中取出金鉤子一雙,左右分掛其須,從容飲啖,無異常人。既畢,謝主人曰:「某萍梗江湖,遨遊上國,落落無見知者。荷君兄弟,置酒為樂,又執禮最恭。自慚無有異日,未知圖報何地耳?」自是別去,數年杳無聲跡。

  後大郎二郎各挾資往嶺南販漆,既至海上,惡風飄泊,夜為海賊劫至一寨中,兄弟相持而泣,自分必死。既見寨主,便問:「汝兄弟何以至此?」下階親釋其縛,蓋即昔年滿面長毛人也。何答以:「販漆」曰:「漆不須買,荒寨所餘。」開筵設具,強留之半月。厚贈金繒,複遺之漆四十桶,滿載還家。入門,與母妻相慶,兄弟各分二十桶。適新郭人來買漆,舁之一桶去;明日五更複來。大郎疑其中有物,覆之,每桶底置二元寶在。因秘而不言,盡出其囊中裝,以他客悉居二郎之漆,而罟其金。

  二郎不知也。後稍稍覺露,二郎不勝忿爭,求索無厭,大郎便以毒藥鴆殺之。二郎之婦訟於官,論大郎抵死。獄已質成,無異詞矣。後大郎亦使其婦出訴于禦史台。時邵天民按江南,見大郎婦妍冶上色,非人間有也。徑呼至案前,以眉語挑之。夜與指揮張建節謀,張取食籮,鑿通其底,坐婦。托言領給於中,舁而進,伴禦史宿三夜。後便更男子衣,夜混執燈者入,無忌憚矣!禦史卒釋其夫之罪而出之。裡人皇甫司勳汸,撰《淫史謠》雲:

  「暫收寶髻與羅裙,結束吳兒兩不分。夜夜台中陪禦史,朝朝門外候將軍。」

  指此事也。邵由此聲名大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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