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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湖女子


  乾道中,江西某官人赴調都下。因遊西湖,獨行疲倦,小憩道旁民家。望雙鬟女子在內,明豔動人,寓目不少置。女亦流盼寄情。士眷眷若失。自是時一往,女必出相接,笑語綢繆。挑以微詞,殊無羞拒意,然冀頃刻之歡不可得。既注官言歸,往告別。女乘間私語曰:「自與君相識,彼此傾心。將從君西,度父母必不許。奔而騁志,又我不忍為。使人曉夕勞於寤寐,如之何則可!」士求之于父母,啖以重幣,果峻卻焉。到家之後,不復相聞。

  又五年,再赴調。亟尋舊遊,茫無所睹矣。悵然空還,忽遇之於半途。雖年貌加長,而容態益媚秀。即呼揖問訊,女曰:「隔闊滋久,君已忘之耶?」士喜甚,叩其徙舍之由。女曰:「我久適人,所居在城中某巷。吾夫坐庫務事,暫系府獄,故出而祈援,不自意值故人。能過我啜茶否?」士欣然並行。二裡許,過士旅館,指示之,女約就彼,遂從容與之狎。士館僻在一處,無他客同邸,女曰:「此自可棲泊,無庸至吾家也。」留半歲,女不復顧家。亦間出外,略無分毫求索。士亦不憶其有夫,未嘗問。將還,議挾以偕遊,始斂衽顰蹙曰:「自向來君去後,不能勝憶念之苦,厭厭成疾,甫期年而亡。今之此身,蓋非人也。以宿生緣契,幽魂相從。歡期有盡,終天無再合之歡。慮見疑訝,故詳言之。但陰氣侵君已深,勢當暴瀉,惟宜服平胃散以補安精血。」士聞語,驚惋良久。乃雲:「我曾看《夷堅志》,見孫九鼎遇鬼,亦服此藥。吾思之,藥味皆平,何得功效如是?」女曰:「其中有蒼術,去邪氣上品也,第如吾言。」既而泣下。是夜同寢如常,將旦,慟哭而別。暴瀉下,服藥,一切用其戒。後每為人說,尚淒慘不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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