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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雍妻


  金陵士子薛雍妻亡,感念不置。一夕,妻現形曰:「冥官以子精誠,遣來相伴。」雍喜留宿,婉孌如生。朝往夕來,家人皆不避。雍自謂奇遇,詫于其友。友皆嘖嘖曰:「薛郎多情,能感冥契。」為賦《夢鸞詩》志之。

  已而,雍日困瘁,其父詰之,以實告。父曰:「妖也。」請道士治之。道士奉王靈官,甚神,至是無驗。語雍曰:「吾術盡矣,而妖不服,何也?」授以五色線曰:「來則紝其裾。」雍如戒。明旦物色,遍諸寺院不得。偶舉首,見壁間畫女一紙,其色線在焉。乃悟,妻喪後,日夕視畫而歎,精神感通,遂爾成孽。取焚之,微有血出。雍少時而卒。

  紹興上舍葛棠,狂而有文。每下筆千餘言,未嘗就稿。恒慕陶潛、李白之為人,事輒效之。天順間,築一亭於圃,匾其亭曰「風月平分」,旦夕浩歌縱酒以自適焉。壁間張一古畫,乃桃花仕女。棠對之戲曰:「誠得女捧觴,豈吝千金!」迨夜,一美姬進曰:「久識上舍詞章之士,日間又垂深念,特至此歌以侑觴。」棠飲半酣,略不計真偽,曰:「吾欲一杯一曲。」姬連歌百曲,棠沉醉而臥。翌曉,視畫上,不見仕女,少焉複在。棠怪之,慮其致禍,乃投諸火。

  又《稗史》載:鄉人程景陽夜臥,燈未滅,見二美女綰烏雲髻,薄妝朱粉坐於旁。戲調備至,加以狎媟。程老年已高,略不答。二女各批一頰,拿撼之,乃去。明日視之,傷痕存焉。兒曹不知何怪。久之,乃辟所臥枕屏,方于古畫絹中得二女,蓋為妖者。亟焚之。傳雲:「物久則為妖。」若畫出名手,乃精神所瀉。如僧繇、道子,筆筆通靈。況複以精神近之,安得不出現如生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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