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荊十三娘


  唐進士趙中行,家溫州,以豪俠為事。至蘇州,旅舍支山禪院。有一女商荊十三娘,為亡夫設大祥齋,因慕趙,遂同載歸揚州。趙以義氣,耗荊之財殊不介意。其友人李正郎第三十九,有愛妓。妓之父母奪與諸葛殷,李悵悵不已。時諸葛殷與呂用之幻惑高太尉駢,恣行威福。李懼禍,飲泣而已。偶話于荊娘,荊亦憤惋。謂李三十九郎曰:「此小事,吾能為郎仇之。但請過江,於潤州北固山六月六日正午時待我。」李亦依之。至期,荊氏以囊盛妓及其父母之首歸於李,複與趙同入浙中,不知所止。出《北夢瑣言》。

  為郎仇之,力所能辦也,刻期,不大奇乎!仇之示義,刻期示信,荊娘蓋大俠也。趙生能致其相慕,周旋不舍,趙亦豈常人也哉。

  情史氏曰:「豪傑憔悴風塵之中,鬚眉男子不能識,而女子能識之。其或窘迫急難之時,富貴有力者不能急,而女子能急之。至於名節關係之際,平昔聖賢自命者不能周全,而女子能周全之。豈謝希孟所雲『光嶽氣分,磊落英偉,不鐘于男子而鐘於婦人』者耶?此等女子不容易遇。遇此尋女子,豪傑丈夫應為心死。若夫妖花豔月,歌鶯舞柳,尋常之玩,詎足為珍。而王公貴戚或與匹夫爭一日之誤,何戔戔也。越公而下,能曲體人情,推甘致美,全不在意。而袁、葛諸公,且藉以結豪傑之心,而收其用,彼豈無情者耶!己若無情,何以能體人之情。其不拂人情者,真其人情至深者耳。虞侯、押衙,為情犯難;虯須、昆侖,為情露巧;馮燕、荊娘,為情發憤。情不至,義不激,事不奇。籲,此乃向者婦人女子所笑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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