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舟車類6


  ◎包趕程之車

  同治以前,行陸路來往京師者,有急事,則千里長途,駕騾車,戴星而行,數日可達,謂之包趕程。

  ◎(車磊)(車磊)車

  黑龍江向無各項車輛,有達呼爾隨意用柳條編造者。曰(車磊)(車磊)車,輪不甚圓,不求准直,軸徑如椽,而載重致遠,不資轂輠,且以山路崎嶇,時防損折,動以斧鑿隨之。曳車者為牛。一人嘗禦三五輛,載糧穀柴草類。然富人乘車,亦用氈毳為蓋,以蔽風雪。間亦有用樺皮,或如棺木者,別號樺皮車,東西布特哈多有之。

  ◎車圍

  嘉峪關外之西為伊犁、哈密,和闐,再西曰南八城。欲至其再西,必經瀚海,行旅必聯合大車四輛,路宿則以之作圍。翌晨起視,則四車中央之隙地,沙厚數尺,四圍如壁,而中則積沙也。苟不如是,則入夜風烈,車必傾倒,人多埋于沙中,窒息而死。瀚海無路,車行需指南針。世傳行必中道,否則掉入沙中者,誤也。

  ◎台車

  新疆有台車,(諺語謂驛站曰台。)創始于左文襄西征時,修築馬路,以運輜重,每台各備車數輛。其車如馬車式,曳以二馬,另備馬若干匹,以待更易。新疆底定,遂為常法。行旅至,乘車以赴彼台,至彼台,又易車馬以達他台,馬不過勞,客不淹滯,其法自較驛傳為善也。

  ◎柴車

  柴車,出蒙古,取材於山,不加雕刻,略具輪轅,以牛駕之。行則鴉軋有聲,如小舟之欸乃然。

  ◎駕竿車

  駕竿車,蒙古察哈爾之布林哈蘇有之。車前橫木長丈餘,以繩貫於轅,轅外二馬,木端置於鞍。二人跨馬疾馳,一小時可行六十裡。長軸安于車尾,絕無傾覆顛簸之苦。

  ◎上海之車

  上海之有車,始于同治初,初惟江北人所推之羊角車而已。繼乃有腕車,行旅便之。然士紳商賈之小有財者,每一出入,仍必肩輿。已而馬車漸興,肩輿漸廢,五陵少年,碩腹巨賈,每出必錦韉玉勒,馳騁康莊以為快。又有駕車往來於法租界之十六鋪及三茅閣橋者,載人貨以行,其制較陋,稱野雞馬車。

  光緒戊申以還,公共租界及法租界皆行駛電車。旋又有黃包車出焉,其車之形式類腕車,惟稍低,且為橡皮輪。其後又有摩托車,則藉汽力以駛行,而以一人為之司機,捷于飛鳥,有公司專賃之,每租一小時,須銀幣四五圓。腳踏車,則必習其行駛之術,始可乘之。塌車以板為之,惟以載貨。

  電車為大眾所附乘。摩托車有常年自蓄者,有臨時租賃者。馬車、腕車亦如之。羊角車,則除載物外,惟為細民所僦乘,非鄉居,鮮自蓄者。電車以取值廉,乘之者不僅屠沽傭保,雖達官貴人,富商大賈,亦群趨之,漏網之外溢不計也。然若輩亦時乘摩托車與馬車,以自示其豪。

  金奇中僑滬十餘年矣,時電車猶未通也,每出,惟乘人力車,嘗語海鹽朱赤萌明經元善曰:「腕車,貧民所恃以為生者也。既無工廠之建設,不能容納若曹,自必有使其足以餬口者而後可,否則流為盜賊,吾輩不足論,而達官貴人、富商大賈亦將首受其禍,不得自保。其好乘電車也,為一己一時之撙節計則得矣,然亦何不為貧民計,不自為久遠計乎?且又何解於乘摩托車、馬車之糜費也?」

  赤萌乃曰:「以吾所見,世之達官貴人、富商大賈亦多矣。求其能稍知經濟學者,千百中殆無一二焉。其用財也,無不略於大而詳于小,有時擲之如泥沙,有時較之甚錙銖,俗所謂大拚小算者是也。若輩之乘摩托車、馬車而又乘電車者,亦即大拚小算耳。其究也,雖以貪吝之所得,積至千萬,亦惟傾覆於其子孫之手而已,且更有及身見之者,不亦可為長太息耶!」

  上海公共租界街市之繁盛,以南京路之江西路轉角處為最,自晨七時至晚七時,各車往來,不絕於道,約計其次數,則電車四百五十次,摩托車九百次,馬車一千次,腕車一萬八千次,羊角車一千次,有過之無不及也。

  ◎上海車夫之橫狡

  上海之車夫,以電車、摩托車、馬車之禦者為最桀驚不馴,橫行於道。為其所撞者,輒被蹂躪,間與抗論,則即恃其為巡捕所庇之人,而毆詈隨之矣。其可憐者,惟羊角車夫而已。然亦有可憎者。蓋常於外埠各小汽船抵滬之時,手持工部局所給之照會,招攬生意,而客每苦行李之多,必須多車始裝,惟因監視者少,及至逆旅,往往有缺少一二車者。

  其故在雇車時,車夫必將其照會盡交之於監視者之手,而監視者遂以為照會在手,可不畏其逃逸,即逃,亦已知其號數,可至捕房查緝也。以是監視疏忽而失事者,比比皆是。不知羊角車非腕車可比,腕車之照會,須詳開車主姓名、住址及殷實商鋪擔保,方可領照,而羊角車則不然,故雖照會在手,不啻得一廢物也。

  ◎電車

  電車,以電力駛行之車也。特設發電所,用蒸氣力轉動發電機以生電流,由架空電線及車頂鐵杆傳達車底之電動機。電動機之軸,由齒輪與電車軸相銜接,故電動機旋轉,電車亦動。車之前後端有半圓筒狀之物,司機人轉其把手,調節電力,可使車隨宜以緩急進退。因供給電力之不同,分為三種。

  一為單線架空式,用電柱架電線一條,地上鋪鐵軌,電流入車,車分為二,一燃電燈,一通發動機,複相合為一,循鐵軌以還至發電所。二為複綫架空式,上架二線,不設鐵軌,電流由甲線而來,作用既終,由乙線還至發電所。亦有將電線埋於地下者,歐美大都會多用之。三為蓄電池式,不用發電所,藉車中所備蓄電池之電流以行車,與通常之摩托車同,光、宣間,天津、上海均有之。

  上海電車,乃西人所經營,華人雖亦投資,而實權皆為彼所握。車位分兩等,曰頭等,曰三等。初開時,華人慮或觸電,類多望而卻步,頭等座中則更絕無僅有。於是西人假優待婦女之名,以為招徠,于周行某處至某處之路,所號稱圓路者,許婦女出三等車資而坐頭等。殆亦揣摩華人心理,意謂車有婦女,則尋芳獵豔之男子自必相率偕來。自是不及一年,其營業果日益發達,而幽期密約之事,亦出之于車中矣。

  徐新華嘗曰:「滬上通行電車,始于光緒戊申,此為縮短里程寶貴光陰而設,繁盛之都會,誠不可少。且上海租界日辟,戶口日增,歐人創之,宜哉!然吾國人之能知寶貴光陰者,百不一覯,乘客之眾,亦惟利其賃價低廉耳。同學某嗜讀,手不釋卷,然出行,輒乘腕車,若不知電車之可節日力者。餘嘗請其故,某笑曰:『餘不得已而僑居租界,日用所需,舶來品多矣,奚有於電車!然吾伏案終日,乘此腕車,徜徉片時,於光陰亦不為耗。況租界電車,率為外人資本,非衣食住各物之尚有國產也。且吾之乘坐腕車,亦尚有深意存於其間。吾固不知社會主義者,然當此時代,工藝不興,遊民日多,無所托足,盡人而乘電車,則車夫失業,皆將流為盜賊。吾乘腕車,亦均貧富之一端耳。乘電車者,亦未必皆有職業,皆好求學,于惜陰二字,又何言焉。』」新華,珂之女也。

  國人之喜乘電車也,固以無愛國心而然。惟一觀於貧人之趨之若騖,則又可知國人之怠惰性成,不可救藥矣。蓋以粗足自給之人,節衣縮食,視一錢如性命,而乃甘心舍此二三枚之銅幣,無所顧惜,或且以工作往還,晨夕乘坐,謂非好逸惡勞,夫誰信之!

  有陶星卿者,富人也,喜乘電車,常語金奇丁曰:「吾之乘電車也,非節費也,實以腕車之以人代馬,心有不忍,不欲同人道於牛馬耳。且寶貴光陰,取其捷也。」奇丁曰:「然則君何不乘馬車乎?且電車隨在停頓,不得自主,較之馬車,行緩多矣,豈未之見耶?」星卿聞之,不能答。

  ◎摩托車

  摩托車,俗稱汽車,又稱機器車,日本謂之自動車,京師、天津、上海多有之,用揮發油漲力或蒸汽力、電力等以動之。用揮發油者最多,其速度每一小時能行一百餘裡。

  ◎周湘雲蓄第一號摩托車

  鄞有周湘雲名鴻蓀者,席父蔭,納粟為候選道,居上海公共租界牛莊路,辟園于長浜路中,曰學圃,占地二十八畝。其出入也,恒以摩托車。夕陽在地,鄰人聞汽笛聲嗚嗚,則必曰周觀察歸矣。

  上海租界所有之摩托車,不論其為自乘,為出賃,其置備時,必納稅於工部局,請領填有記號之執照。是車之初運華也,為光緒丙午,湘雲首購之,遂為第一號。而西人好勝,恥第一號之為華人所得也,宣統時,使人言於湘雲,願饋銀幣五千圓,取消第一號,湘雲不允。

  湘雲之所以得第一號者,以其時麾托車初行,西人且尚未購也。而西人富虛榮心,不欲落華人之後,凡有記號者,必自得之,以裒然居首為幸。如電話,(俗稱德律風。)如馬車,其第一號,皆西人也,此所以不借重資而欲贖之於湘雲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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