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迷信類7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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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李連櫻之讖 京師某園有李樹一,與櫻樹相隔尋丈,忽枝幹交插,兩樹合抱。都人呼之曰李連櫻,鹹謂若不斬此,國無太平之日。未幾,而遂有權閹李蓮英用事矣。 ◎王上有白之讖 醇賢親王墓近萬壽山,山勢環抱,墓如坐椅中,泉水繞前,後有銀杏樹兩株,高矗如蓋。俗謂銀杏為白果,或造讖語曰:「王上有白,乃皇字也,當數世為天子。」 時光緒戊戌,孝欽後正以圍頤和園事惡德宗,聆此言,思有以破壞之,遣人督木工鋸銀杏,其中多蛇,悉被傷毀。旋有一蛇出,長尺許,金色紅頭,又有一稍大,亦紅頭,均昂然不動。焚香祝之,始去。至庚子,拳亂作,其人固頭戴紅巾,而口誦符咒者也。 ◎紅燈照之讖 自光緒甲午中日之役後,某邑北鄉浚河獲殘碑一,字漫漶不可辨,惟二十字可讀,文曰:「這苦不算苦,二四加一五。紅燈照滿街,那時纔算苦。」至庚子,拳匪作亂,其徒黨有女子曰紅燈照者出,乃始悟為讖也。 ◎徐小雲語讖 光緒庚子春,海鹽徐小雲尚書與錢塘汪柳門侍郎鳴鑾同在朝。侍郎一日與尚書宴飲,談及時事,輟箸太息,謂將決意告退,當避暑於西湖。並述且過「子遊子」「棄甲曳兵而」二句,蓋謂過夏即走也。洎八月,拳匪難作,尚書被誅,而讖應矣。 ◎劉可毅名讖 武進劉葆楨檢討可毅,光緒戊子會元,於會試前自更此名,同人莫之知也。及榜發首捷,報錄至青廠武陽會館,館人曰:「吾武陽無此劉可殺也。」由是人輒以可殺戲呼之,劉每忽忽不樂,常攬鏡自照曰:「吾名詎真成讖耶?」庚子拳匪亂作,葆楨先已出京,俄複折回,亂後,蹤跡杳如,傳聞於通州遇害矣。 ◎張文襄語讖 張文襄枋政時,一日以尚未叫起,在退值室閑坐。某親王曰:「我今日手甚冷。」文襄曰:「王爺手冷,即應烘。」(「烘」與「薨」同音。)王猶不知其為戲語也。一章京適以白事入內,聞而微笑,王頓悟曰:「我命值班蘇拉取一火盆來,大家烘,可好?」文襄曰:「我不烘。」王笑曰:「中堂年高,自然讓中堂先烘。」文襄果於是年薨,成讖語矣。 ◎陋室銘之讖 唐劉禹錫任和州刺史,作《陋室銘》。光緒季年,德馨(此與撫江西之德馨為二人。)牧和州,其名與《陋室銘》中語恰合。 ◎馬薦葵詩讖 馬照臨,字薦葵,性倜儻,嗜吟詠。某年冬,應郡試,居淝城甚久。一夕,詣包孝肅祠坐月,得句雲:「浩氣空隨流水去,娟娟寒月照何人?」 次日,攜稿呈其師。師見之,驚曰:「子其欲騎長鯨以追青蓮乎?何敗興乃爾!」立命筆,易「空隨」為「不隨」。薦葵猶作豪語以應之曰:「信如是,某之願也。」未幾,試畢歸,渡巢湖,中流遇風,舟覆,果落水死,此詩讖也。 ◎金川門碑讖 江甯金川門歷久閉塞,粵寇未亂時,將軍某曾一開之,旋閉塞如故。光緒戊申,端忠湣開府兩江,倡築寧省鐵路,由此門以達督署。辟門後,在門外開溝築路,浚泥至七尺許,發現石碑,四旁剝蝕,長可六尺,闊四尺。諦視之,石有二,上下對合。 匠人以鐵鑱劈開,下方石面刊有隸字雲:「此路變成鐵,大清江山滅。」旁有「諸葛武侯書」五字。時南匯黃芷安在旁親睹之,同觀者皆愕然。或以省垣龐雜之地,易起謠言,遂舁入督署秘其事。 ◎宣統年號之讖 宣統帝嗣位,年號既定,有引以為憂者,曰:「日宣三德,曆算三統,皆暗含『三』字。日月星為三光,『光』字下似『九』字,三三為九。且『統』字偏旁之『充』,遠視之幾與『色』字相類。今之天下,危機四伏,窺竊神器者所在皆有,統治全國之期,恐至三年而將不臘也。」 ◎城門名讖 京師於元為上都,明與國朝因之。或於正東西三門之命名,作一解雲:「曰正陽,曰崇文,曰宣武,皆昔時舊稱。而元之亡也,年號至正,則為正門之占驗焉。明社之亡,年在崇禎。今者國祚之移,號曰宣統。蓋崇禎時以文臣庸闇而亡,宣統時以發難于武人而亡也。」 ◎端忠湣詩讖 長白鐘子英郎中靈嘗客端忠湣幕,嘗為人言忠湣督兩江時,一日晝寢,夢中得句雲:「天津橋上杜鵑嗁,嗁罷樓頭日已西。千載不消亡國恨,夢魂長繞蜀山陂。」一時不解所謂,忠湣亦自恐其不祥。及宣統辛亥秋蜀中亂事起,忠湣奉命入蜀,為亂兵所戕,詩乃成讖。 子英又述忠湣之斷句,如「碧梧葉落天如洗,黃菊花殘雁始歸」,「驚心塞北新寒早,回首江南舊夢非」,「野花爛漫春三月,芳草芊綿貉一邱」,「天意蒼茫憑氣數,詩心哀怨志溫柔」,多系蕭瑟之音,不類開府兼圻者之口脗。言為心聲,宜不得其死也。 ◎陸文烈文讖 陸韜廠為陸文烈公鐘琦之子,光緒某年,蹈海死,文烈自為文以祭之,中有雲:「汝與汝弟光熙書,謂汝處前日之苦境則生,處今日之樂境則死。汝真以我今日之境為樂境乎,抑恐汝父他日之死于樂境而故為是說乎?」宣統辛亥,革命事起,文烈果殉義于山西巡撫任所。 ◎並頭花之兆 宮中所蒔之花,凡開並頭者,宮人群以為瑞,相戒不折,以為得幸之兆。 ◎尚書大學士之兆 進士釋褐,有授翰林院庶起士者,必入庶常館肄習。到館日,人各持《尚書》一部、《大學》一部以進,由教習庶起士以朱筆標月日于簡端,俾各挾以歸,若蒙童入塾受書狀,為將來得以尚書晉大學士之吉兆也。 ◎王文簡詩兆 順治己亥,王文簡客京師,聽劉體仁吏部操琴,贈以詩雲:「與君更作他年約,黃鵠山中訪戴行。」及壬寅,竟相遇于宋戴顒故居之京口黃鵠山,始悟前詩之兆。 ◎旗竿被焚之兆 康熙甲寅二月,兩廣總督轅門前之旗竿,白晝飛火,忽焚其右,焦灼過半。是年孫延齡叛,竊踞桂林,大軍攻之,屢為所挫。 ◎梅著花之兆 康熙己未,施愚山侍講家寄雲樓下之老梅,忽著花四枝,兩枝指城南,一枝指南鄰,一枝向宅中。是年,愚山以少參政改侍講,同薦者,高詠則為其南鄰,孫編修卓、茅編修薦馨則皆居城中也。詠,字阮懷。 ◎包穀李樹蟾蜍之兆 西藏及苗匪邪教未起事之前,川中所種包穀,根下宛如人首,眉目畢具,李樹忽生刀豆。一日早起,成都北門忽閉不得開,視之,有大蟾蜍百萬填塞,日高始散。 ◎潮過唯亭之兆 蘇州城東三十裡,有唯亭鎮,海潮過此,預卜大魁,諺雲:「潮過唯亭出狀元。」彭尚書芝庭居唯亭,門臨葑溪。雍正丁未,有人於溪頭罾上得一石首魚,魚為海產,蓋乘潮而至也。是年,彭果大魁天下。 ◎蟲荒之兆 乾隆乙亥,江以南蟲荒,四府不登。其冬,蘇州葑門、盤門外紅燈四集,有人馬之聲。次年春,瘟疫大作,死者枕藉。 ◎槐樹鵲巢之兆 每會試年,內閣大堂西槐樹,鵲結一巢,則中書得鼎甲一人。乾隆乙未,結數巢,狀元吳錫齡,榜眼汪鏞,探花沈清藻,會元嚴福,果皆由中書通籍。 ◎福文襄死兆 福文襄王康安將薨前一日,發兵之際,大霧迷漫。王怒,命以槍炮轟之,頃刻霧開天朗,無纖雲點綴,空中震雷忽起,擊營前大石如粉。王不懌,次日遂薨。駐兵之地,名背子坡,前為打狗河。「背子」與「貝子」同音,王本命又屬戌也。 ◎齊息園死兆 天臺齊息園宗伯召南主講杭州敷文書院時,每當山雨欲來,雲氣滃起,必識其處。及霽,使僮往鋤之,輒得一石,上有古篆「雲」字,積久至盈篋。最後得一石,上有「天臺丈人」四字,狀若雕刻。自此遂不復見,而齊亦不久歸道山矣。其後山長馬秋藥履泰課士,嘗以雲起石為題,令詠其事。 ◎蔣礪堂重至會經堂之兆 蔣礪堂相國以乾隆戊戌入泮,時方十齡。後入翰林,道光乙酉大拜。偶于舊簏檢得童試卷之浮簽,有「蔣攸銛,年十歲,廂藍旗金文淵佐領下,身小,面白無須,習《易經》,坐東文場餘字第二號」三十三字。此號在聚奎堂後會經堂席舍中也。 次年丙戌,典試禮闈,複至會經堂。此紙之出,若為之先兆。相國因令順天學官將是年滿洲、蒙古、漢軍入泮諸生姓名注明旗籍,匯為一冊,裝池而什襲之,而乞曹盧英諸相題以詩。 ◎雪中榴開之兆 寶應卞頌臣制軍寶第,幼年讀書于南門城樓,早出暮歸,率以為常。城樓有寺曰觀音樓。老僧湛圖憐其貧,時啖以虀粥。太夫人貰屋城隅,紡績以佐中饋,又為人澣衣。庭側有石榴一株,久不著花,是年冬,嚴寒,積雪旬日,忽絳英照人,則石榴花吐豔也。 裡人大駭,以為不祥,制軍亦竊竊憂之。太夫人顧而笑曰:「吾家衰落,至汝輩而已極,縱有不祥,更無有不祥如今日者。吾聞土旺則木滋榮,意者汝將光大門閭乎?」次年,制軍舉於鄉。及貴,太夫人特命于裡第建一廳,顏曰榴瑞堂,以示不忘。 ◎早立登基之兆 咸豐癸醜三月,粵寇破揚州,將北窺淮海,東竄裡下河一帶。淮安、山陽、鹽城之民倡以棗、栗、燈籠、雞子犒寇,蓋寓「早立登基」之意以諛之也。 ◎烽煙太平之兆 江甯城中火星廟有鐵爐一座,上有「烽煙太平」四字。粵寇洪秀全據江甯時,侈為祥瑞,令數百人舁之,徧行城中,然後取以入府。 ◎伐椒之兆 寶應城東門有屋一區,故劉氏產也。王文勤公凱泰幼時讀書其家,偶食椒,見其青蔥可愛,因以一枝插地上曰:「若吾他年讀書有成,則此枝當活。」閱三十餘年,高過屋簷。文勤以道光丙午登賢書,庚戌成進士,同治時由編修擢浙臬,俄移粵藩,遂遷閩撫,而此屋亦為其所有,其樹更盛。 久之,或言椒不留子,苞一啟,子即墮落,恐不利於子孫,乃議伐之。其次媳為俞曲園之長女,力阻之,不可。未及二年,文勤自臺灣歸,卒于福州,妻劉夫人則先文勤二月而卒。 ◎豬頭落地之兆 富陽宋紹唐,乾隆時富人也,僕從以百計。至光緒初,其宅附近屠肆之架,所懸豬頭忽落地,跳而行。市人逐之,亦不顧,直入徐門而止。於是徐姓衰落,今且饔飧不繼矣。 ◎留辮之兆 吳興有廖北江者,曾遊學日本。瀕行,翦髮辮以與妻,謂可作紀念。既二年,以肺疾死於醫院。院中人懼傳染,火葬之。其友揣其遺篋及臨終之函以歸。妻痛甚,取衣冠與遺發,招魂葬之,人稱之為發塚。廖喜讀鄞人周齊曾囊雲《發塚銘》,其文為乾隆時鈔本,鄞志中亦載之,第起訖不完,廖嘗就皇父鵬九架上所藏舊本鈔之。 死後,或檢其遺篋,則此文尚存,且有文書後,中有雲:「斬除煩惱絲,笑我亦髡頂。」是語竟成讖也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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