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藝術類4


  ◎錢獻之篆名天下

  錢竹汀詹事之家學,其兄子坫實為嫡傳。坫,字獻之。邃經學、小學、金石之學,篆書尤空絕前後,然在家未嘗學篆也。初入都,省詹事,詹事授以李陽冰《城隍廟碑》,晝夜習之,三月不能成字。忽患癇,醫者診之,脈無病,而手足厥冷,目瞠視,鼻微有息而已。

  如是者七日,忽中夜躍起,濡墨作篆,書乾卦象畢,不勝餓而寢。翼早,詹事來視病,尚未寤,見案上篆,大驚,呼問病狀,答曰:「兒故無病,夢至石室,見唐巾老者指授篆法,七日夜作成,輒批抹,最後書乾卦象,老者曰:『可矣。』兒遂覺。追憶筆勢,中夜作此幅。」詹事詳詢夢中所見,蓋即少溫也。時都中能作篆者,惟翁覃溪學士,聞是事,索所書,歎為神授,自是遂以篆名天下。

  ◎蔣山堂字不俗媚

  蔣山堂,初名泰,字階平,後得古銅印文曰蔣仁,遂更今名,號山堂,別號吉羅居士、女牀山民、仁和布衣。居仁和艮山門外二裡徐家橋,破屋數椽,僅蔽風雨,面目孤冷,罕與世接。

  書法絕不趨俗媚,彭紹升推為當代第一。阿林保官運使時,延之入署,偶為書蘇詩,有「白髮蒼顏五十三」句,遂以病辭歸。歿時,年適符其數。蓋山堂生平固寡言笑,耽禪悅也。

  ◎劉文清書自成一家

  諸城劉文清書法,論者譬之以黃鐘、大呂之音,清廟、明堂之器,推為一代書家之冠。蓋以其融會歷代諸大家書法而自成一家,所謂金聲玉振,集群聖之大成也。泗州楊文敬公士驤所藏文清真跡甚多。蓋其自入詞館以迄登臺閣,體格屢變,神妙莫測。其少年時為趙體,珠圓玉潤,如美女簪花。

  中年以後,筆力雄健,局勢堂皇。迨入台閣,則炫爛歸於平淡,而臻爐火純青之境矣。世之談書法者,輒謂其肉多骨少,不知其書之佳妙,正在精華蘊蓄,勁氣內斂,殆如渾然太極,包羅萬有,人莫測其高深耳。

  ◎劉文清書有代筆

  文清平生書楹聯常用紫毫筆,尤好用蠟箋、高麗箋。官尚書時,判諾,輒畫十字,有司員仿為之,文清輒辨出,曰:「吾畫不可偽也。」然文清有三姬,皆能代之,可亂真,外人不能辨。晚年多代筆,其但署名「石庵」二字,及用長腳石庵印者,皆代筆,瑛夢禪亦其一也。或曾見其與三姬人論書家信,指陳筆法甚悉。

  ◎莊然一終於書

  莊然一,名寶書。善八法,初取徑于董香光諸名家,其後直窺晉人之室。游京師,就試北雍,依其從叔于大興縣署。每作一書,當時之善書巨公如劉文清、錢唐梁山舟侍講同書,無不交口讚揚之,由是居都中數年,名日益盛。而數奇不偶,屢困場屋,喟然曰:「吾其終於書耶?」

  每當酒後耳熱,操筆縱橫,雖長條巨幅,俄頃之間淋漓殆遍,其抑鬱不平之氣悉寓於書,故崛強夭矯,無一平筆。人於醉中求之,累紙不吝,及醒,則雖一楹帖,亦靳不予人。

  ◎王夢樓書名播朝鮮

  王夢樓太守文治,書名絕大,聞於海外,朝鮮人嘗以餅金易其字。當時有諺曰:「天下三梁,不及江南一王。」其隨手所作行書,實饒天趣,自用己法,殊覺無味。然世人必以其己法為真本,以行書為贗作也。

  ◎陳匏廬書似董香光

  陳匏廬宗伯邦彥之書,得董香光神髓,故酷似之。自少至老,日有書課,臨摹至千萬本。人往往取其書,截去某人臨數字,即以偽充香光書,售得善價,收藏家多不能辨。

  聖祖最喜香光字,遇外吏進呈之本有疑似者,輒沈吟曰:「其陳邦彥書耶?」高宗嘗出內府香光真跡數十軸,于召見時詢之曰:「其中孰為汝所書者?」匏廬審視良久,叩首謝,亦竟不能自辨也。

  ◎陳隨貞書似董香光

  陳太史隨貞,陽城人,文貞公廷敬猶子也。少年登科,入詞館。引疾歸,辟別墅于縣治東北二裡許之青林溝。詩酒之外,遊藝翰墨,以董香光為宗,每擲筆自觀,歎為神似,輒署董款。後十餘年,游京師,得一董帖,愛之至,購以五百金,以為此真董字之最佳者,詳玩之,乃己所書也。

  ◎刁約山書摹顏柳

  慈溪刁戴高,號約山。善書,法顏、柳,結體勁正,腕力獨健。索其代書者屨填戶,約山因亦藉潤筆資以佐藥餌。然性狷介,不代顯者署名。嘗曰:「吾書,五尺童子望而識之,奈何為捉刀乎?」遇親故有求,欣然應之,無吝色,雖大幅尺素,亦無不饜其所欲而去。

  ◎紀文達自謂塗鴉

  紀文達公博洽淹通,今世之劉原父、鄭漁仲也。獨不善書。即以書求者,亦不應。其書齋所設之硯,有匣,鐫二詩於上去:「筆劄匆匆總似忙,晦翁原自笑鐘、王。老夫今已頭如雪,恕我塗鴉亦未妨。」「雖雲老眼尚無花,其奈疏慵日有加。寄語清河張彥遠,此翁原不入書家。」

  ◎成親王善書法

  成親王永瑆,為高宗第十一子。善書法,幼時握筆,即波磔成文。嘗有康熙時某太監,言其師少時猶及見董香光握筆,惟以前三指握管,懸管書之,王故推廣其語,作撥鐙法,名重一時。高宗特命刊其帖序,行諸海內以榮之。仁宗嘗敕王集生平所書各帖上石,賜名貽晉齋,王因自號貽晉齋主人。又所書宮扇十三行小楷尤精,妙入能品。

  ◎假成親王書

  宣城梅某,秋闈下第,以王文簡銘硯及成親王臨《爭坐位論》一冊,售二十金於某,乃為桂香東所見,攜以示王。王大驚,為跋於後,凡千餘言,有雲:「此冊之妙,勝我十倍。使我再寫十年,未必能及。乃仍假我名,慚不可忍。」

  ◎王惕甫曹墨琴以書見稱

  蘇州自明季以來,書家用筆,皆以輕秀俊逸見長。至王惕甫廣文芑孫,始以遒厚渾古矯之,遂為三百年所未有,雖退穀、義門,猶當讓出一頭,何況餘子。其婦曹墨琴夫人之書,則氣靜神閑,娟秀在骨,應推本朝閨閣第一。此卷前段,王書雜帖詩十二首,行楷相間,款題「癸醜四月浴佛節前一日,會試榜發下第,明日複入宮館,食訖而散,歸休家寓,客亦不至,輒書舊作數首,奉寄稼園先生正之。惕甫王芑孫」。

  後段曹夫人小楷,書《蜀江春日文君濯錦賦》一篇,款題「乾隆癸醜新正十日,書于京師寓館之寫韻軒。墨琴女史曹貞秀」。紙尾有惕甫跋雲:

  「愚夫婦性皆好書,皆不自意以書見稱,遂有古人學書費紙之患。長安中求紙,都不中書,每一臨池,動成苦惱。近聞吾老友稼園先生自以新意制紙,漿硾得法,與筆墨相宜。宋諸公多講治此事,若歐陽公、黃山谷、二蔡、二米,無不能書,蓋必識書之利病而後識紙之精粗,則以稼圃而治紙,固宜與碌碌者異也。偶寄此卷,附言其後,俾知愚夫婦方拮据破硯劣豪之下,庶幾他日干當人北來,且不惜數番之惠耳。癸醜五月二日,芑孫附識。」

  ◎顧湘舟有三姬人能書

  錢警石嘗于武林之吳山,遇吳門顧湘舟文學沅,知其收藏舊籍及金石文字,甲于三吳,劇談久之。既而過訪寓齋,以其姬人綠卿、素君、紫娟合書團扇見贈,屬題《繡餘讀書圖》,率成三絕句,詩雲:

  「東吳顧文學,卅載舊知名。閱肆得相遇,高談四座驚。」

  「贈我白團扇,丹青一一工。腐儒無豔福,也幸拂清風。」

  「南面百城擁,豪于列屋居。豈知讀畫後,分校數行書。」

  ◎蔣湘帆論學書

  蔣湘帆,名衡,金壇人。善書,為大瓢山人楊賓弟子,後改名振生。嘗雲:「學書者不能為人宗祖,亦當與古人為弟昆,何至為人子孫,甚至甘同奴僕。」

  ◎蔣湘帆寫十三經

  雍正丁未,蔣湘帆書《法華經》成,以眎王吏部雨澍。王曰:「儒者寫釋氏書,不足道,無已,書十三經乎?」蔣頷之。客有笑其為王所愚者,不顧也。於是涓吉張筵,祀先聖,飲客稱慶,先其所難。五年而《左傳》成;又五年,群經次第畢成。其書《左傳》,始於家,卒業於曲阜,書《禮記》,在山東。書《尚書》,在無錫,餘皆在揚州之瓊花觀。初,蔣以恩貢除英山縣訓導,以寫經故,力辭,不赴。

  會有乾隆丙辰宏博科之薦,制府將征舉之,又固辭。至是始就,凡十二年,實戊午也。小玲瓏山館主人馬秋玉兮出白金三千,為之裝潢,成三百冊,五十函。己未八月,由河督高文良公斌進呈,奉旨,授國子監正銜,將議交武英殿刊刻,會有沮之者,乃止。庚戌,高宗以其年近七十也,念其尊經之功,刊其書於太學。乙卯春,告成。

  歷代之校刊石經,固亦班班可考也。漢靈帝詔蔡邕等校刊石經,始于熹平乙卯,竟於光和癸亥。魏正始朝所刻石經,與之並列。初毀于拓跋魏馮熙之取造寺塔,再毀于北齊神武之遷鄴沈於河,三毀于隋遷至長安以造宮室。至唐初,漢、魏石經皆略盡。晉太康中石經,裴秀所書也。

  唐石經,以《月令》為《禮記》首篇者,玄宗天寶時所刻也。始于太和,成于開成,文宗所刻也。後蜀孟昶石經始於昶廣政,未畢,而蜀亡。《春秋》三傳,至宋仁宗皇佑己醜始成,而統名為蜀石經。北宋石經,仁宗嘉佑辛醜章友直等書也。南宋石經,高宗書也。《明一統志》載燕城南石經碑二,金所刻也。各朝石經皆堙沒,開成後,蜀猶有存者,複不全,至是而燦然具備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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