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貞烈類10


  ◎阿保仰藥死

  阿保,小家女也,父母早卒,育于比鄰金氏媼。及長,頗有姿,媼欲倚之為錢樹子,阿保泣曰:「豢養之恩,沒齒不忘,雖鬻我,為妾為婢,我不敢怨。若令墮入煙花,則刀鋸鼎鑊,不能奪我志也。」

  媼無如何,鬻於某姓為妾。而大婦妒甚,日加鞭笞,體無完膚,阿保飲泣而已。一日,婦乘夫外出,送之歸媼,而以逃亡告其夫。阿保俟夫歸,作書自陳,杳無複書。媼乃偽為其夫書,命他適。阿保得之,即日仰藥死。

  ◎蘇紅葉仰藥殉夫

  蘇紅葉,同安人,為吳菊農鹺尹之簉室。居久之,無所出。吳本豪族,婢而妾者八人,紅葉次第七,時自危。光緒庚寅,菊農病,益不安,謀殉之,遺書與母訣。大婦聞之,百端曉譬,不聽。十月五日,菊農卒,遂仰藥其側而死。

  ◎張四寶仰藥殉夫

  光緒時,滬有名妓張四寶者,貌昳麗,性端靜,從華陽薛次申觀察華培為簉室。居數年,薛以窮愁卒。當病亟時,執手泫然,張曰:「君儻不諱,妾亦胡忍獨生也。」退而飲藥逝。薛亦暈絕復蘇,自視其喪,閱三日,乃歿。

  ◎李閏自剄殉夫

  瀏陽譚複生京卿嗣同之夫人李氏,名閏,為篁仙觀察之女。幼嫻內則,博極群書,複生嘗歎為明達。集歷朝列女傳,各系以論,于明楊椒山夫人乞代夫死事,論曰:

  「明太祖、成祖皆不學無術,任刑法以治天下,其流弊足以利小人而害君子。嚴嵩、魏忠賢相繼而起,流毒善類,卒以亡國。而椒山以迕嵩父子,屢被廷杖,血肉狼籍,筋斷骨折,備諸慘酷而死。方是時,賊党佈滿朝列,暗無天日,楊夫人欲白其夫之冤,疏雖十上,必不能達。為楊夫人計,惟有以疏結諸髮際,懷匕首詣宮門自裁,以代夫死,或可感悟皇上」云云。

  及複生殉光緒戊戌之難,夫人輿入湘撫署,跪地痛哭,袖出寸刃自剄,頸血濺陳右銘中丞衣袂而死。

  ◎春桂一子自剄殉夫

  光緒中葉,京妓有春桂一子者,蜚聲于時,蓄多金,座上客常滿。狎客之尤著者凡三,一為嶺南許某之長公子,一為浙西徐某之四公子,一為直隸樂亭劉某。劉自國初即以富著稱,家產逾千萬。徐、許以與劉妒寵,集手下健兒數百,互相鬥毆,傷十餘人,死二人,劉逃而免。

  既釀釁,禦史先後揭參,成巨獄。獄起,刑部逮春桂一子就案,劉出全力以衛之。方春桂一子之就逮也,行經順治門外之禦河橋,橋故高,以纖足不良于行,劉商之部役,馱之過橋,僅數十步耳,而納賄至三千金。綜計先後用費,凡巨萬,卒以金錢力,獲勝訴。龜奴論戍,釋春桂一子,歸於劉。

  劉本某科會元,供職於部。經此變,遂棄官,挈春桂一子返樂亭。家雖富,而居恒守儉約,規則尤嚴。將至樂亭,春桂一子盡鎖置其衣飾,布裙椎髻,一改舊觀。劉訝之,曰:「吾今為君家人,安得不守君家法!」入門以後,合族無閑言。會劉父病癱瘓,春桂一子竭誠奉侍,衣不解帶,目不交睫者,先後凡三年。是秋,劉妻病歿,春桂一子代主家政,內外秩然,有條不紊。

  會劉父病革,乃置酒,遍延戚族而詔之曰:「吾病廢在牀,於玆數載。家人侍我雖孝,然無如兒妾之歷久不渝,檅褻不避者。得婦如此,吾兒之福,亦吾宗之福。吾旦晚就木,必為之正名定分,於吾未死以前親見之,吾心始安。今日之舉,吾命也。」眾於是交口稱善。

  其後劉翁卒,劉以哀毀過度,亦嘔血死。春桂一子雖料理喪葬,處分家事,昕夕不遑,而色不甚戚,群以為疑,或有議之者。某日,治葬方畢,春桂一子突於墳次出利刃自刺,血四射。眾駭愕甚,顧以無備,馳救不及,遂死。

  ◎朱烈婦有遺劄

  吳縣朱烈婦,幼喜讀書,善吟詠。既笄,適朱湛園。湛園家故富,經粵寇之亂,家業蕩然,乃幕游於外。烈婦在家,賴十指以活,無怨詞。光緒壬午,湛園遊浙,烈婦從。甫一載而湛園病,甚危,乃焚香誓天,願以身代,且刲股,卒不起。時湛園之妾傳貴已有姙,烈婦乃勉抑哀痛,挈妾扶櫬以回籍。營葬畢,即自經以殉。先數日,焚毀詩稿。妾問其故,則曰:「非爾所知。」但諄諄以撫孤守節大義勖之。

  歿後,搜其妝盝,得遺函數通,皆托孤之語。其致夫弟一函,則曰:

  「蒙先夫之友黃輔之、魏紉芝二人之德,將愚嫂之苦況告于眾友,共十七人,周濟洋百元,親自到舍交我。此二人恩德,真是難報。但自紹到山買地一方,一切開銷,已用去八十餘元,還少安葬之費,並傳貴生產用度。惟以後之用,一無所有。雖承梓叔相許家用,但愚嫂忽遭此變,日夜悲苦傷心,留此無用,倒要累人衣食,千思萬想,不如死,死後倒可相從先夫於地下。偷生數十日,因未到家山,安葬未辦。今得塚地已買好,諸事已了,我死亦安。所念者,惟傳貴與遺孤,拜託吾叔、二叔、三叔撫養管教,成人之恩德,生死不忘。傳貴年少,如不能守,因無遣資,愚嫂不便自主,三位賢叔與梓叔商量可也。愚嫂席氏泣血。十一月十五日絕筆。」

  又曰:「什物數件,可付傳貴收用。我死之後,棺木衣衾,即用愚嫂三十年針工所積,不必累人。」

  ◎蔡氏妾不從張某

  蔡春容,阜陽人,甘肅平涼府經歷。其掛冠也,挈妾以歸,有僕張某從之。妾年少而有智,張亦阜陽產,從蔡久,蔡信之,陸行數十日,服務唯謹。至蒙城,易陸而水,揚帆東下。中途,張與舟子恒切切私語,狀頗不善。妾見之,告蔡,蔡不信。

  一日,舟至僻處,張持利刃殺蔡,沈其屍于江,妾號泣不能阻,欲呼救,則四無應者,不得已,隱忍以待。及夕,張謂妾曰:「主人死矣,爾將何歸?不如從我。」妾漫應之。迫令侍寢,則以月姅辭,如是者數日。舟子恐事泄,因與張分其財物,促他適,張遂別雇一舟,挈妾而去。

  蔡既被殺,其妾即密籌報仇之策,因陽作歡容,使之不疑,惟不與張同臥起,以防其玷。易舟,仍如之。一日薄暮,泊舟,張登岸購物,妾見舟子頗誠篤,招之入艙,泣訴之,請為助。舟子慨然曰:「惡奴弒主,罪不容誅,當代為鳴官也。」翌日,天未明,即解纜行,至渦陽縣之義門司,詭言有他事,奔告之於巡檢署。時張臥尚未起,逮至案,一鞫而服。

  ◎毛芷香不忍見夫死而死

  毛芷香,湘鄉人,少園女。生於皖,因歸桐城汪楷。芷香性慧,知書史,明大義。光緒庚子,楷挈其弟堯臣與唐才常、林圭等倡革命,往來湘鄂間,每困乏,則芷香輒質釵珥以助。

  事敗,楷與堯臣被逮于長沙,堯臣仰藥死,楷下獄。時官吏上首功,株累眾,無倖免。芷香不忍見夫死,乃仰藥自盡。前三日生一女,棄之,後二年,楷得釋,而芷香死矣。

  ◎陳蕙貞不願為娼而死

  開封陳善,居省城宋門外,以賣面為生,有一女曰蕙貞,姿美麗而性貞潔。第四巷為大樑高等女閭所在,善以送面故,數往來娼家,見其閈閎高大,屋宇寬廣,服禦飲食奴僕過世家,心羨之。某娼有一子,知蕙貞色豔,因求婚,諾之,以蕙貞歸焉。入門,恪盡婦道。姑教之習唱,彈琵琶。無何,使應客,蕙貞不允。

  娼及夫怒,笞之,蕙貞誓死不從,卒受挫折而死。書院士子肄業者,多作勾欄遊,知其事,使善具稟控撫院,複具公稟為請旌。汴撫高其節,送入節孝祠,嚴治娼夫婦罪。

  ◎女學生投繯

  閩中俗例,每歲中秋節,十四、十五兩夕,各家爭以擺塔相賽。屆時張燈結綵,高置寶塔於香台,羅列珍玩,門戶洞開,縱人遊覽,士女往來如雲。城西有女學生某,良家女也,受城中某生聘,未賦於歸。時值宣統己酉八月十四日之夜,女挈伴出遊,為其夫友某所見。

  次日,友致書于其夫,詞穢褻。夫憤甚,遂作離婚書貽女。女得書而憤,是夕,竟成絕命詩三首,投繯自縊,時人哀之。其詩曰:

  「圭璋璧玉本無瑕,誰道閨中大節差?縱有摩肩人載道,豈無攜手女同車?方誇夫婿通三略,詎料微軀喪一花。寄與同時諸姊妹,埋頭從此掩窗紗。」

  「纔度芳春十七餘,投繯決絕幾躊躇。母兮聖善空生我,夫也無良忍棄予。此日捐軀輕似蟻,當年比翼願同睢。黃泉慘作無家鬼,斷送夫君一紙書。」

  「暮鼓冬冬刻漏殘,強將梳洗淚偷彈。前生緣結今生斷,此日愁牽昨日歡。可恨修函郎盡曉,無端賈禍妾何堪。知君自有名門配,莫為憂思頓減餐。」

  ◎江烈女不為父母舅姑所奪

  江烈女,新甯人,家貧力農,已字而未嫁也。邑豪紳豔其色,欲私之,苦不得間。女父母故負紳金,紳乃益貸之,意其必無以償,則可劫而誘也。既而其父母果無以償,乃願致女。

  及期,女微聞其事,宵遁之夫家。紳又餌其舅姑,皆許諾。為期,召紳至,閉女于樓,女遂縊。邑人畏紳勢,秘其事。

  ◎武烈女以不願改適自縊

  宣統時,有武烈女者,雞澤人,父業儒,早世,家貧,母寡,藉針黹以佐饔飱,恬如也。女性莊重,不苟言笑。其父在日,女已許字同裡焦氏。焦氏子長而不肖,流為丐,母聞而惡之,常諷女改適,女不允。母勸之急,女泣曰:「薄命之婚,父實主之。背死父,不孝;字二夫,不貞。生女如此,不如無也。」遂以死自誓。

  裡有富翁,聞女賢,以重聘啖其母,母許之,且以數百金絕焦郎婚,女不知也。及迎娶有日,女見母制嫁衣,頗華麗,心疑焦氏子焉得有此。適母他出,鄰媼告女曰:「非汝母,焉得有此?」女聞而悲啼,取新制衣片碎之。

  母歸,忿詈備至,女夜自縊死。死後,又有同邑富人因數新死,慕女貞烈,亦以重金許其母,將聘女為冥媳,擇期並葬。事為邑令所聞,力阻之,乃止。令遂捐俸為女營葬。葬之日,冠蓋如雲,觀者塞塗。卜地于其所居河陽村之北,樹梅花三百本,題曰武烈女墓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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