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端方


  端方,字午橋,號陶齋,浭陽人。以京官出為霸昌道。光緒戊戌六月開缺,為京師農工商局督理。庚子歲,拳亂作,清帝逃至西安。時岑春暄署陝西巡撫,端方為藩司,與春暄屢有爭端。辛醜回鑾後,以春暄撫山西,端方繼其任為陝撫,旋令署鄂督。

  端方之在鄂也,日以納賄為事。嘗語人曰:「差可賣,缺不可賣,則朝廷不能察其實而加罪於我。」其設謀之狡如此。

  凡與外人酬酢,時時演出一種獻媚之態,見者皆指為劇中之曹孟德。蓋其面色本白,而狀態又似之也。故端方在鄂久,而名譽不佳。

  及量移至江蘇為巡撫,欲市官聲。凡屬吏人謁時,應饋門包,概令和盤托出,改作公用。驟聆之,似廉潔,豈知其別有一術焉。凡不納苞苴者,對之有怒容,或於歸公之門包外,更袖門包一分以進者,見之則有喜色,於是屬吏皆具兩分門包。

  門包之累累者,何自來乎?皆括江蘇人之脂膏也。

  已而由蘇撫署江督,不久,即去。既又複持節至。一般學界中人輒喜曰:「陶齋尚書重鎮南洋矣。」此無他,端方知江蘇人多文弱,又矜言新學。彼惟于學堂中撥款若干,以為補助資,則趨之者,已如蟻慕膻,或則略與周旋以施其牢籠之法。

  而江蘇人已爭誦之。實則所撥者,皆取於漢族之財,而託名為國家也。端方一己之忄堅囊,纖毫未破。未幾,由南洋改任北洋,畿疆坐鎮,暇預從容,日摩挲金石,以度數載光陰,而於國計民生之大,皆視之漠然。值孝欽梓宮奉移,以永安山陵,道塗觀者達數萬。外國駐京公使,咸與於執紼役。端方於此,忽演一奇特事,蓋令人攜攝影器,於沿途及陵寢內拍照,且安然乘輿,橫沖神路,辟易而過也。為李國傑所劾,乃坐以恣意任性,不知大體之罪,遂革職。

  宣統三年春,盛宣懷創鐵路國有說,陰令禦史石長信奏之。

  清廷用其言,遂欲實行國有政策。湘鄂人拒之堅。政府乃議擇一與湘鄂略有感情者,使之前往,或能融洽。於是那桐、徐世昌兩協理,與郵傳大臣,皆在攝政王前力保端方。端方複起用,得為粵漢、川漢兩路之督辦者,實由於此。

  顧端方聞命為督辦時,以為實行乾路國有政策,窒礙甚多。

  蓋商辦之路,一旦遽改官辦,不惟成效難收,抑且易滋民怨,故不欲往。奏請另簡大員以任其事。而廷旨不允。端方乃宴鄂京官於都中。至者為湯化龍、吳祿貞、陳曾壽等十餘人。端方請其為將伯之助,皆不允。不得已乃抵鄂,與川紳喬樹楠、湘紳余肇康等秘密籌議,以期破團壞體。會湖北政界中之高淩霨、趙彥濱、馮啟鈞輩,亦逢迎端方,謂湘鄂均公舊治,感情夙厚,旌節所至,無不和洽者。端方以諛言日至,漸形恣肆。自謂佈置周密,功可必成,已照會鄂路總理,召集股東,速籌退股辦法矣。 時川督趙爾豐,以壓制太甚,激生民變。政府聞之,急令端方帶兵入川。故端方又啟行。既入川境,趙爾豐事事與之反對,故川事不能明瞭。迨抵資州,即獲田征蔡、周善培等來書,謂如到成都,即以兵戎相侍。又聞趙爾豐早預備督練公所為幽禁端方之地。故留住資州半月,不敢前往。僅遣隨員先赴成都,以探虛實。未幾,隨員以電達端方,謂北京失守,兩宮出狩山西。有旨令端方率鄂兵由陝赴晉勤王。端方聞之大哭,而不意其為偽也。當令兵隊預備北上,兵隊之反抗者,遂突入行轅挾端方出,而殺之。尋以其頭顱送至武昌,仍由武昌給還其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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