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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二


  ◎數讖

  至元甲子,阿合馬拜中書平章,領制國用使司。時樂府中盛唱胡十八小令,知讖緯者,謂其當擅重權十八年,人未之信,果於至元壬午伏誅。越五年丁亥閏二月,桑哥拜中書平章,立尚書省,貪暴殘忍,又十陪于阿合馬。人亦謂桑字拆而為四十八。桑字後改作相字,亦拆為四十八,竟不知應之于壽,或或應之於職。然自立省之日至辛卯正月敗績,恰四十八月。其神驗如是。

  ◎戎顯再生

  大德戊戌二月二十日,張漢臣尚書、趙松雪學士、費北山漕侯,同在杭州,泛舟過西湖。至毛家步,上岸乘肩輿,將游水樂洞。行裡餘,逢一尼寺,趙公偕二公入寺訪親,俄而從人來報,張公之老僕戎顯卒死矣。亟回至其所,呼救,不省,氣絕身僵。忽有二道士過,一老一幼,雲不妨事,老者即于死人面上吹呵,幼者就籬落間摘一青葉度于老者,若作法書符狀,置死人頂上。隨即再生。頃間,失二道士所在。或雲恐是洞賓變現,隱括其姓如此耳。

  ◎算命得子

  李郭宗夏,嘗見建德路總管趙良臣,言都下有李總管者,官三品,家巨富,年逾五十而無子。聞樞密院東有術者,設肆算命,談人休咎多奇中,試往叩焉,且語之曰:「吾之祿壽,已不必言。但推有子與否?」術者笑曰:「君有子矣,何為紿我。」李曰:「吾實無子,豈紿汝耶?」術者怒曰:「君年四十當有子,今年五十六矣,非紿我而何?」同坐者皆軍官,見二人爭執,甚訝之。李沉吟良久曰:「吾年四十時,一婢有娠,吾以職事赴上都,比歸,則吾妻粥之矣,莫知所往。若有子、則此是也。」術者曰:「此子終當還君。」相別而出。

  時坐中一千戶,邀李入茶坊,告之曰:「十五年前,吾亦無子。因到都,置一婢,則已有孕。到家時,適吾妻亦有孕,前後一兩月間,各生一男,今皆十五六矣,豈君之子也。」

  「兩人各言婦人之容貌歲齒,相同。李歸語于妻,妻往日誠悍妒,至是,見夫無嗣,心頗慚而憐之。翼日,邀千戶至家,享以盛饌,與之刻期而別。千戶先歸南陽府。李以賓告于所管近侍大官,乞假前往。大官曰:「此美事也,我當與汝奏聞。」

  既而有旨,得給驛以行,凡筵席之費,皆從官力。李至,眾官郊迎,往千戶宅,設大宴。李所以醜獻千戶並其妻子僕妾之物甚侈,千戶命二子出拜,風度不殊,衣冠如一,莫知何者為己子。致請於千戶,千戶曰:「君自認之。」李諦視良久,天性感通,前抱一人曰:「此吾子也。」千戶曰然,於是父子相持而哭,坐中皆為墮淚。舉杯交賀,大醉而罷。明日,千戶答禮會客如昨,謂李曰:「吾既與君子矣,豈可使母子分離?今並其母以奉。」李喜出望外。回都,攜見大官。大官曰:「佳兒也。」引之入覲,通籍宿衛,後亦官至三品。大抵人之有子無子,數使之然,非人力所能也。而術士之業亦精矣。

  ◎夫婦入道

  王氏守素,錢唐民家女,其夫丁,棄家為全真道士于吳山之紫陽庵。一日,召守素入山,自付四句雲:「懶散六十三,妙用無人識。逆順兩俱忘,虛空鎮常寂。」坐抱一膝而逝,方外者流謂之騎鶴化。

  守素遂亦束髮簪冠,著道士服,奉夫遺屍,二十年跡不下山。年逾七十,幾於得道者。神仙涉茫,故未暇論,貞守一節,乃可尚也。丁卯進士薩都剌天錫贈之詩曰:「不見遼東丁令威,舊遊城郭昔人非。鏡中春去青鸞老,華表山空白鶴歸。石竹淚乾斑雨在,玉蕭聲斷采雲飛。洞門花落無人跡,獨坐蒼苔補道衣。」

  ◎項節婦

  燕山項氏、其夫江南人,行賈燕薊間。聘項與居未幾,夫死,項時年二十,奉柩回江南,誓以夫余貲養姑以自終。比至,姑已改適,勵志孑居,以守夫祀。旴江李宗列閔其事而賦之,詩曰:「少無依倚老何堪,白髮婆娑亂不簪。夢裡尚思江北好,悔將夫骨葬江南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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