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異事異疾附(3)


  隨州大洪山作人李遙,殺人亡命。逾年,至秭歸,因出市,見鬻柱杖者,等閒以數十錢買之。是時秭歸適又有邑民為人所殺,求賊甚急。民之子見遙所操杖,識之,曰:「此吾父杖也。」遂以告官司。執遙驗之,果邑民之杖也,榜掠備至。遙實買杖,而鬻仗者已不見,卒未有以自明。有司詰其行止來歷,勢不可隱,乃通隨州,而大洪殺人之罪遂敗。卒不知鬻杖者何人。市人千萬,而遙適值之,因緣及其隱匿,此亦事之可怪者。

  至和中,交趾獻麟,如牛而大,通身皆大麟,首有一角。考之記傳,與麟不類,當時有謂之山犀者。然犀不言有麟,莫知其的。回詔欲謂之麟,則慮夷獠見欺;不謂之麟,則未有以質之;止謂之「異獸」,最為慎重有體。今以餘觀之,殆天祿也。按《漢書》:「靈帝中平三年,鑄天祿、蝦于平門外。」注雲:「天祿,獸名。今鄧州南陽縣北《宗資碑》旁兩獸,鐫其膊,一曰天祿,一曰辟邪。」元豐中,余過鄧境,聞此石獸尚在,使人墨其所刻天祿、辟邪字觀之,似緣似隸。其獸有角鬣,大鱗如手掌。南豐曾阜為南陽令,題宗資碑陰雲:「二獸膜之所刻獨在,製作精巧,高七八尺,尾鬣皆鱗甲,莫知何象而名此也。」今詳其形,甚類交趾所獻異獸,知其必天祿也。

  錢塘有聞人紹者,常寶一劍。以十大釘陷柱中,揮劍一削,十釘皆截,隱如秤衡,而劍鑞無纖跡。用力屈之如鉤,縱之鏗然有聲,復直如弦。關中種諤亦畜一劍,可以屈置盒中,縱之復直。張景陽《七命》論劍曰:「若其靈寶,則舒屈無方。」蓋自古有此一類,非常鐵能為也。

  嘉祐中,伯兄為衛尉丞,吳僧持一寶鑒來雲:「齋戒照之,當見前途吉凶。」伯兄如其言,乃以水濡其鑒,鑒不甚明,仿佛見如人衣緋衣而坐。是時伯兄為京寺丞,衣綠,無緣遽有緋衣。不數月,英宗即位,覃恩賜緋。後數年,僧至京師,蔡景繁時為禦史,嘗照之,見已著貂蟬,甚自喜。不數日,攝官奉祠,遂假蟬冕。景繁終於承議郎,乃知鑒之所蔔,唯知近事耳。

  三司使宅,本印經院,熙寧中,更造三司宅。處薛師政經始,宅成,日官周琮曰:「此宅前河,後直太社,不利居者。」始自元厚之,自拜日入居之。不久,厚之謫去,而曾子宣繼之。子宣亦謫去,子厚居之。子厚又逐,而余為三司使,亦以罪去。李奉世繼為之,而奉世又謫。皆不緣三司職事,悉以他坐褫削。奉世去,發厚卿主計,而三司官廢,宅毀為官寺,厚卿亦不終任。

  《嶺表異物志》記鱷魚甚詳。余少時到閩中,時王舉直知潮州,釣得一鱷,其大如船,畫以為圖,而自序其下。大體其形如鼉,但喙長等其身,牙如鋸齒。有黃、蒼二色,或時有白者。尾有三鉤,極銛利,遇鹿豕即以尾戟之以食。生卵甚多,或為魚,或為鼉、黿其為鱷者不過一二。土人設鉤于大豕之身,筏而流之水中,鱷尾而食之,則為所斃。

  嘉祐中,海州漁人獲一物,魚身而首如虎,亦作虎文;有兩短足在肩,指爪皆虎也;長八、九尺。視人輒淚下。舁至郡中,數日方死。有父老雲:「昔年曾見之,謂之『海蠻師』。」然書傳小說未嘗載。

  邕州交寇之後,城壘方完,有定水精舍泥佛,輒自動搖,晝夜不息,如此逾月。時新經兵亂,人情甚懼。有司不敢隱,具以上聞,遂有詔令,置道場禳謝,動亦不己。時劉初知邕州,惡其惑眾,乃舁像投江中。至今亦無他異。

  洛中地內多宿藏,凡置第宅未經掘者,例出掘錢。張文孝左丞始以數千緡買洛大第,價已定,又求掘錢甚多,文孝必欲得之。累增至千余緡方售,人皆以為妄費。及營建廬舍,土中得一石匣,不甚大,而刻鏤精妙,皆為花鳥異形,頂有篆字二十余,書法古怪,無人能讀。發匣,得共金數百兩。鬻之,金價正如買第之直,斸掘錢亦在其數,不差一錢。觀其窾識文畫,皆非近古所有。數已前定,則雖欲無妄費,安可得也?

  熙寧九年,恩州武成縣有旋風自東南來,望之插天如羊角,大木盡拔。俄頃旋風捲入雲霄中。既而漸近,乃經縣城,官舍民居略盡。悉捲入雲中。縣令兒女奴婢,卷去復墜地,死傷者數人。民間死傷亡失者,不可勝計。縣城悉為丘墟,遂移今縣。

  宋次道《春明退朝錄》言:「天聖中,青州盛冬濃霜,屋瓦皆成面花之狀。」此事五代時已嘗有之,餘亦自兩見如此。慶曆中,京師集禧觀渠中,冰紋皆成花果林木。元豐末,餘到秀州,人家屋瓦上冰亦成花。每瓦一枝,正如畫家所為折枝,有大花似牡丹、芍藥者。細藥如海棠、萱草輩者,皆有枝葉,無毫髮不具,氣象生下,雖巧筆不能為。以紙搨之,無異石刻。

  熙寧中,河州雨雹,大者如雞卵,小者如蓮芡,悉如人蓮芡,悉如人頭,耳目口鼻皆具,無異鐫刻。次年,王師平河州,蕃戎授首者甚眾,豈克勝之符豫告邪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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