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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〇


  歐陽文忠慶曆中為諫官。仁宗更用大臣,韓、富、范諸公,將大有為。公銳意言事,如論杜曾家事,通嫂婢有子,曾出知曹州,即自縊死;又論參知政事王舉正不才;及宰臣晏殊、賈昌朝舉館職淩景陽娶富人女,夏有章有贓,魏庭堅逾濫,三人皆廢終身。如此之類極多,大忤權貴,遂除修起居注、知制誥。韓、富既罷,未幾,以龍圖閣直學士為河北都運,令計議河北。二相賈昌朝、陳執中爭邊事。其實宰相欲以事中之也。會令內侍供奉官王昭明同往相度河事,公言:「今命侍從出使,故事無內侍同行之理,而臣實恥之。」

  朝廷從之。公在河北,職事甚振,無可中傷。會公甥張氏,妹婿龜正之女,非歐生也,幼孤,鞠育於家,嫁侄晟。晟自虔州司戶罷,以替名僕陳諫同行,而張與諫通。事發,鞠於開封府右軍巡院。張懼罪,且圖自解免,其語皆引公未嫁時事,詞多醜異。

  軍巡判官、著作佐郎孫揆止劾張與諫通事,不復支蔓。宰相聞之怒,再命太常博士、三司戶部判官蘇安世勘之,遂盡用張前後語成案。俄又差王昭明者監勘,蓋以公前事,欲令釋恨也。昭明至獄,見安世所劾案牘,視之駭曰:「昭明在官家左右,無三日不說歐陽修;今省判所勘,乃迎合宰相意,加以大惡,異日昭明吃劍不得。」安世聞之大懼,竟不敢易揆所勘,但劾歐公用張氏資買田產立戶事奏之。宰相大怒。

  公既降知制誥、知滁州;而安世坐牒三司取錄問吏人不聞奏,降殿中丞、泰州監稅;昭明降壽春監稅。公責告雲:「不知淑慎以遠罪辜,知出非己族而鞠於私門;知女歸有室而納之群從。向以訟起晟家之獄,語連張氏之資,券既不明,辨無所驗。以其久參侍從,免致深文,其除延閣之名,還序右垣之次,仍歸漕節,往布郡條,體餘寬恩,思釋前咎。」又安世責詞雲:「汝受制按考,法當窮審,而乃巧為朋比,願弭事端,漏落偏說,陰合傳會。知朕慎重獄事,不聞有司,而私密省寺,潛召胥役,跡其阿比之實,尚與朋黨之風」云云。

  其後,王荊公為蘇安世埋銘,盛稱能回此獄。而世殊不知揆守之於前,昭明主之於其後,使安世不能有所變改迎合也。然則二人可謂奇士爾。昭明後亦召用。而揆,饒州人,終殿中丞。當張獄之興,楊辟叔外為舉人,上書陳相力救之。今《宋文集》中有外書。曾存之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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