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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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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果者,隱於恒州條山。常往來汾晉間,時人傳有長年秘術,耆老雲為兒童時見之,自言數百歲矣。唐太宗、高宗屢征之不起,則天召之出山,佯死於妒女廟前。時方盛熱,須臾臭爛生蟲。聞於則天,信其死矣。後有人於恒州山中複見之。果乘一白驢,日行數萬里,休則重迭之,其厚如紙,置於巾箱中;乘則以水噀之,還成驢矣-元二十三年,玄宗遣通事舍人裴晤馳驛於恒州迎之。果對晤氣絕而死。晤乃焚香啟請,宣天子求道之意,俄頃漸蘇。晤不敢逼,馳還奏之。乃命中書舍人徐嶠齎璽書迎之,果隨嶠到東都,於集賢院安置,肩輿入宮,備加禮敬。玄宗因從容謂曰:「先生得道者,何齒發之衰耶?」果曰:「衰朽之歲,無道術可憑,故使之然,良足恥也。今若盡除,不猶愈乎?」 因於御前拔去鬢髮,擊落牙齒,流血溢口。玄宗甚驚,謂曰:「先生休舍,少選晤語。」俄頃召之,青鬢皓齒,愈于壯年。一日,秘書監王迥質、太常少卿蕭華,嘗同造焉。時玄宗欲令尚主,果未之知也,忽笑謂二人曰:「娶婦得公主,甚可畏也。」迥質與華相視,未諭其言。俄頃有中使至,謂果曰:「上以玉真公主早歲好道,欲降于先生。」果大笑,竟不承詔,二人方悟向來之言。是時公卿多往候謁,或問以方外之事,皆詭對之。每雲「余是堯時丙子年人」,時莫能測也。又雲堯時為侍中,善於胎息,累日不食,食時但進美酒及三黃丸。 玄宗留之內殿,賜之酒,辭以山臣飲不過二升,有一弟子,飲可一鬥。玄宗聞之喜,令召之。俄一小道士自殿簷飛下,年可十六七,美姿容,旨趣雅淡,謁見上,言詞清爽,禮貌臻備。玄宗命坐,果曰:「弟子當侍立於側,未宜賜坐。」玄宗目之愈喜,遂賜之酒,飲及一鬥不辭。果辭曰:「不可更賜,過度必有所失,致龍顏一笑耳。」玄宗又逼賜之,酒忽從頂湧出,冠子落地,化為一榼。玄宗及嬪禦皆驚笑,視之,已失道士矣。 但見一金榼在地,覆之,榼盛一鬥,驗之,乃集賢院中榼也。累試仙術,不可窮紀。有師夜光者,善視鬼,玄宗常召果坐於前,而敕夜光視之。夜光至御前,奏曰:「不知張果安在乎願視察也。」而果在御前久矣,夜光卒不能見。又有邢和蔔者,嘗精於算術,每視人則布籌於前,未幾已能詳其名氏、窮通、善惡、矢壽,前後所算計千數,未嘗不析其詳細,玄宗奇之久矣。及命算果,則運籌移時,意竭神沮,終不能定其甲子。玄宗謂中貴人高力士曰:「我聞神仙之人,寒燠不能瘵其體,外物不能浼其中。今張果,善算者莫能究其年,視鬼者莫得見其狀,神仙倏忽,豈非真者耶然嘗聞同堇斟飲之者必死,若非仙人,必敗其質,可試以飲也。」會天大雪,寒甚,玄宗命進堇斟賜果,果遂舉飲,盡三卮,醺然有醉色,顧謂左右曰:「此酒非佳味也。」 即偃而寢,食頃方寤。忽覽鏡視其齒,皆斑然焦黑,遽命侍童,取鐵如意擊其齒盡,隨收於衣帶中,徐解衣出藥一帖,色微紅,光瑩,果以傅諸齒穴中。已而又寢,久之忽寤,再引鏡自視,其齒已生矣。其堅然光白,愈於前也。玄宗方信其靈異,謂力士曰:「得非真神仙乎?」遂下詔曰:「恒州張果先生,游方之外者也。跡先高尚,心入幽冥;久混光塵,應召赴闕。莫知甲子之數,且謂羲皇上人。問以道樞,盡會其極。今則將行朝禮,爰申寵命。可授銀青光祿大夫,賜號通玄先生。」未幾,玄宗狩於咸陽,獲一大鹿,稍異常者。庖人方饌,果見之曰:「此仙鹿也,已滿千歲。昔漢武元狩五年,臣曾侍從畋于上林,時生獲此鹿,既而放之。」玄宗曰:「鹿多矣,時遷代變,豈不為獵者所獲乎?」果曰:「武帝舍鹿之時,以銅牌志于左角下。」 遂命驗之,果獲銅牌二寸許,但文字凋暗耳。玄宗又謂果曰:「元狩是何甲子,至此凡幾年矣?」果曰:「是歲癸亥,武帝始開昆明池,今甲戌歲,八百五十二年矣。」玄宗命太史氏校其長曆,略無差焉,玄宗又奇之。是時又有道士葉法善,亦多術,玄宗問曰:「果何人耶?」答曰:「臣知之,然臣言訖即死,故不敢言。若陛下免冠跣足救臣,即得活。」玄宗許之。法善曰:「此混沌初分白蝙蝠精。」言訖,七竅流血,僵僕於地。玄宗遽詣果所,免冠跣足,自稱其罪。果徐曰:「此兒多口過,不譴之,恐敗天地間事耳。」玄宗複哀請,久之,果以水噀其面,法善即時複生。其後累陳老病,乞歸恒州,詔給驛送到恒州。天寶初,玄宗又遣徵召,果聞之,忽卒,弟子葬之。後發棺視之,空棺而已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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