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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十一 考史(1)


  《戰國策》張儀說秦王曰:「世有三亡,而天下得之。」姚氏雲:「《韓非子》第一篇《初見秦》文與此同。」鮑氏失於考證。呂成公《麗澤集》文,取此篇。

  鄒忌不如徐公美,《新序》雲:「齊有田巴先生,行修於外。王聞其賢,聘之,將問政焉。田巴改制新衣,拂飭冠帶,顧謂其妾,妾曰:『佼。』將出門,問其從者,從者曰:『佼。』過於淄水,自照視,醜惡甚焉。遂見齊王,齊王問政,對曰:『今者大王召臣,臣問妾,妾愛臣,諛臣曰「佼」;問從者,從者畏臣,諛臣曰「佼」。臣至臨淄水而觀,然後知醜惡也。今王察之,齊國治矣。』」與鄒忌之言略同。洪景盧謂:《孟子》所書齊景公問晏子,與《管子·內言·戒篇》相似,蓋傳記若是者多矣。

  齊負郭之民有狐咺者,正議閔王,斮之檀衢。按《呂氏春秋·貴直論》:狐援說齊湣王曰:「殷之鼎陳于周之廷,其社蓋于周之屏,其干戚之音,在人之遊。亡國之音,不得至於廟;亡國之社,不得見於天;亡國之器陳於廷,所以為戒。王必勉之。其無使齊之大呂陳之廷,無使太公之社蓋之屏,無使齊音充人之遊。」齊王不受。狐援出而哭國五日,其辭曰:「先出也,衣絺紵;後出也,滿囹圄。吾今見民之洋洋然東走,而不知所處。」齊王問吏曰:「哭國之法若何?」吏曰:「斮。」王曰:「行法。」狐援乃言曰:「有人自南方來,鮒入而鯢居,使人之朝為草而國為墟。殷有比干,吳有子胥,齊有狐援。已不用若言,又斮之東閭。每斮者以吾參夫二子者乎!」《漢·古今人表》作「狐爰」,注:即狐咺也。愚謂:殺諍臣者必亡,狐援其洩冶之類乎!

  齊威王封即墨大夫,燕取齊七十餘城,唯莒、即墨不下。田單以即墨破燕。齊王建將入秦,即墨大夫入見,畫臨晉、武關之策,建不聽而亡。籲,何即墨之多君子也!建能聽即墨大夫之謀,則齊可以勝秦矣。國未嘗無士也。

  《太平御覽》引《戰國策》曰:「吳子問孫武曰:『敵人保山據險,擅利而處,糧食又足,挑之則不出,乘間則侵掠,為之奈何?』武曰:『分兵守要,謹備勿懈。潛探其情,密候其怠。以利誘之,禁其牧采。久無所得,自然變改。待離其故,奪其所愛。』」今本無之。

  樂間入趙,燕王以書謝焉。《新序》以為惠王遺樂毅書。

  《新序》樂毅書:君子絕交無惡言,去臣無惡聲。

  戰國有兩公孫弘,一在齊,為孟嘗君見秦昭王;一在中山,言司馬熹招大國之威求相。與漢平津侯為三。《韓子》雲:「公孫弘斷發而為越王騎。」是又一人也。

  《禹貢正義》鄭康成雲:「《戰國策》:碣石在九門。」姚宏雲:「《戰國策》遺逸,如司馬貞引『馬犯謂周君』、徐廣引『韓兵入西周』、李善引『呂不韋言週三十七王』、歐陽詢引『蘇秦謂元戎以鐵為矢』、《史記正義》引『九門本有宮室而居』,今本所無。」

  晏元獻論秦穆公以由餘為賢,用其謀伐戎。夫臣節有死無貳,戎使由余觀秦,終竭謀慮,滅其舊疆,豈鐘儀操南音,樂毅不謀燕國之意哉?秦穆之致由餘而辟戎土也,失君君臣臣之訓矣。元獻之論,有補世教,故錄之。

  唐太宗問褚遂良曰:「舜造漆器,禹雕其俎。」其事見《韓子》。由余對秦穆公曰:「舜作食器,流漆墨其上,國之不服者十三。禹作祭器,墨染其外,朱畫其內,國之不服者三十三。」

  薛士龍曰:「齊威之霸,不在阿、即墨之斷,而在毀譽者之刑。」今按:毀譽者,乃佞臣周破胡。見《列女傳》。

  《大事記》魏以田文為相,《解題》曰:「田文與孟嘗君姓名適同而在前,《呂氏春秋·審分覽》作商文,所載『吳起問答』,與《史記》略同。」西山《讀書乙記》謂:田文,遊俠之宗主,以主少國疑自任,未知其可也。誤以為孟嘗君。

  王逸雲:「屈原為三閭大夫。三閭之職,掌王族三姓,曰昭、屈、景。屈原序其譜屬,率其賢良,以厲國士。」漢興,徙楚昭、屈、景於長陵,以強幹弱支,則三姓至漢初猶盛也。莊子曰:「昭、景也,著戴也;甲氏也,著封也。非一也。」說雲:「昭、景、甲三者,皆楚同宗也。」甲氏,其即屈氏歟?秦欲與楚懷王會武關,昭睢、屈平皆諫王無行。襄王自齊歸,齊求東地五百里,昭常請守之,景鯉請西索救于秦,東地複全。三閭之賢者,忠於宗國,所以長久。

  《陳軫傳》卞莊子刺虎,《戰國策》作「管莊子」,《索隱》引《戰國策》作「館莊子」。館,謂逆旅舍。其人字莊子。

  晉、楚之爭霸在鄭,秦之爭天下在韓、魏。林少穎謂:六國卒並于秦,出於范睢遠交近攻之策。取韓、魏以執天下之樞也,其遠交也。二十年不加兵于楚,四十年不加兵于齊,其近攻也。今年伐韓,明年伐魏,更出迭入無甯歲,韓、魏折而入于秦,四國所以相繼而亡也。秦取六國,謂之蠶食,蓋蠶之食葉,自近及遠。《古史》雲:「范睢自為身謀,未見有益於秦。」愚謂:此策不為無益,然韓不用韓玘,魏不廢信陵,則國不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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