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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不器


  嶽襄勤公(鐘琪)督川、陝時,有湖廣奸民盧宗造言誣其謀反,尋又有郴州謀叛逆犯曾靜遣徒張熙投書,勸以同謀舉事,具詳國史《襄勤傳》中。惟李不器一案,本傳未載。

  恭讀雍正六年十二月初十日世宗憲皇帝諭旨:

  「據將軍常色禮轉奏,道士李不器誣捏岳鐘琪謀叛一事,甚為荒謬。李不器向年因隆科多之薦,在內庭行走。聖祖仁皇帝廣大包涵,天地覆載,無所不容,如喇嘛、西洋人以及僧道等類,畜養者甚多,聖祖仁皇帝皆不過以工匠雜藝人等視之。其中不肖之人,或借供奉名色,在外多事,而李不器尤為妄誕之甚,招搖不法。至聖祖仁皇帝賓天后,朕因李不器本籍陝西,故令發回原籍,交與年羹堯拘管。不意年羹堯將伊送往終南山內,厚加供養,每月給以多金。後聞李不器在彼怙惡不悛,仍肆為大言,希圖惑眾,且捏造朕旨有『只要他在,不要他壞』之語,鄙俚妄誕,不知從何而來。

  今春朕向岳鐘琪問及李不器,岳鐘琪奏稱『李不器在陝,其每年供給,仍在通省存公銀兩內支給』等語。朕批諭雲:『此事當日辦理,甚為錯誤。李不器本系有罪之人,留其性命,已屬寬典,豈可複加厚待!』隨諭令岳鐘琪將伊看守,每日量給飲食。詎料李不器因此怨恨岳鐘琪,竟敢造為無影之詞,肆行誣衊,深可痛恨。據李不器以西藏用兵為岳鐘琪妄啟邊釁。

  夫西藏之用兵也,當日平定藏地之時,康濟鼐效力甚多,蒙聖祖仁皇帝封為貝子,令其與阿爾布巴等總理西藏事務。乃阿爾布巴等因妒忌爭權,心懷背向,擅將康濟鼐殺害,其叛逆之罪,實不容誅。正欲聲罪致討,適頗羅鼐率眾為康濟鼐復仇,具奏懇請發兵,是以特遣大臣統師進剿,未煩一矢之勞,凶渠授首,西藏安帖。此事皆由阿爾布巴等逆天背命,自取滅亡,是以國家不得已而用兵。事事皆出於朕親指授,岳鐘琪遵奉辦理,而謂岳鐘琪為啟釁藏地,其誣妄甚矣!

  又李不器以岳鐘琪廣造軍器,心懷不測。夫槍炮系軍中必需之要器,朕令內外大臣屢行詳議酌定,行令各省督、撫、提、鎮增添炮位、鳥槍,不時演習。車陣乃自古戰守之良法,是以朕行令北方諸省商酌製造,募召兵丁,令其操演。此不獨陝西一省為然,而乃以岳鐘琪為私造私演,包藏異謀乎?又李不器謂岳鐘琪濫費國帑。夫岳鐘琪辦理軍需,購買騾頭,一一俱經奏明,造具清冊,送部查核,從無一毫浮冒。不知李不器何所據而指為濫費也。又李不器謂岳鐘琪交結黨與,訛言頻興,乃指奸民張熙投遞逆書一事。

  前岳鐘琪一見逆書,即嚴加審訊,窮究根株,張熙堅不吐供,岳鐘琪百計詢問,甚至設誓以誘之,伊始將謀逆黨類盡行供出。今行文湖廣、江、浙緝捕,無一漏網。且岳鐘琪深知逆書中語誕幻已極,於朕毫無影響,無容隱諱,直將逆書陳奏。朕前嘉其識見遠大,心地光明,為古大臣所莫及,即如王國棟、海蘭等搜得逆書原稿,奏稱書詞悖逆,斷不敢陳奏,其識見卑鄙無知,去岳鐘琪何啻天壤哉!且岳鐘琪不將張熙嚴行監禁者,亦系奉朕密旨。而李不器乃以為岳鐘琪交結黨與,此醉夢中囈語也。

  又李不器以西安省城開挖街道,系雍州地方,與雍正年號干礙,謂是岳鐘琪之咒詛公行。夫街道為居民出入之所必由,地方官修理平治,乃為政之要務。雍正四年有人條奏戊午系朕本命之年,京城不宜動土。朕諭以此等拘忌,皆庸夫俗見,毫無關係,仍令照常蓋造房屋,修治街道。朕于輦轂之前,尚不以俗見為拘忌,況雍州之與雍正,有何干礙,而為此謬妄不經之語乎!至李不器所稱岳鐘琪搜伊居室時,有聖祖神牌,不知供奉何處等語。夫聖祖神牌,至尊至重,雖諸王之家亦不得私行供奉。

  李不器何等卑微下賤之人,乃敢以聖祖神牌供於私室,即此褻越僭逆,萬死不足蔽其辜,何得以此誣加岳鐘琪之罪?尤屬狂悖之至矣。岳鐘琪身任封疆,實心辦事,公忠義勇,敬慎無私,精誠可貫金石,勳業著于旗常。朕素所深知篤信,朝野內外,無不共悉。李不器架空誣捏之詞,原不足以損其毫末,但李不器所以敢肆誣衊者,想因延信向為西安將軍,平素溺于道教,習為妖邪,與李不器必相往來。

  西藏之事,延信推諉不願前往,故李不器遂有擅啟邊釁之謗,亦未可定。至於捏造妖言,以反叛重罪污蔑國家柱石大臣,逞其私忿,如此喪心蔑理,乃天地神明所不容。是以自行敗露,公然投遞呈折,大幹法紀。常色禮容此奉旨拘禁之人逃入將軍署內,並令乘坐轎車,於轅門之外肆其狂悖之言,駭人觀聽。常色禮甚屬無知,著常色禮會同巡撫西琳將朕此旨宣播於眾,再將李不器嚴加刑訊,其種種妄言,是何意見。審明按律定罪,交三法司核擬具奏。欽此!」

  竊惟人臣功高震主,一經謠諑,鮮克令終。襄勤以大將專征,屢遭宵小播惑,非賴聖明洞鑒,其身頓成齏粉矣。于此益征大聖人保全勳庸,實超出尋常萬萬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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