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記臺灣渡海開禁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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臺灣自古不通中國,名曰東番。明天啟中紅毛荷蘭夷人居之,屬日本。 本朝順治六年,鄭成功據而逐荷蘭夷,偽置承天府,名東都,設二縣,曰天興、萬年。其子鄭錦改東都曰東寧省,升縣為州。康熙二十年,用姚啟聖議,授施琅為靖海將軍征之。二十二年,琅率舟師,由銅山進人八罩,直抵澎湖,殲其精銳,鄭克塽窮蹙歸命。臺灣平,改置府治,領縣三。雍正元年,複添設一縣。初,私渡之禁嚴,閩、粵人利其土地肥美,輒偷往開墾。久之,欲歸則不忍棄業,歸則幹例禁,其父母妻子之在內地者,亦不得往。大吏憫焉,曾奏寬其禁,未幾複停罷。 乾隆己卯,光州吳湛山先生(士功)撫閩,特以情上聞,其疏曰: 「凡有渡台人民,禁絕往來,不能搬移。現在臺地漢民已逾數十萬,其父母妻子身居內地者,正複不少。若棄之而歸,則失謀生之路;若置父母妻子于不顧,更非人情所安。故其思念父母,系戀妻孥,實有不能自已之苦衷。以致急不擇音,冒險偷渡,百弊叢生。 伏查乾隆十七年原任臺灣縣知縣魯鼎梅纂修《臺灣縣誌》雲:『內地窮民在台者數十萬,其父母妻子俯仰乏資,急欲赴台就養,格於例禁,群賄船戶,頂冒水手姓名掛驗,婦女則用小漁船夜載出口,私上大船。抵台複有漁船乘夜接載,名曰灌水。經汛口覺察,奸梢照律問遣,固刑當其罪,而杖逐回籍之民,室廬拋棄,器物一空矣。更有客頭串通習水積匪,用濕漏船隻收載數百人入艙,將艙蓋封釘,不使上下,乘夜出洋,偶值風濤,盡入魚腹。比到岸,恐人知覺,遇有沙汕,輒趕騙離船,名曰放生。沙汕斷頭,距岸尚遠,行至深處,陷沒泥淖中,名曰種芋。或潮漲漂溺,名曰餌魚。窮民迫於饑寒,相率入陷阱。言之痛心。』 《志》言如此,臣思愚民之被害,奸梢之肆惡,魯鼎梅身蒞臺灣,見聞自確,載諸邑乘,考訂非虛。臣一載以來,留心察訪,實屬確有之事。然卒未有因陷溺而告發者,緣在汪洋人跡罕到之地,被害者既已溺於波臣,倖免者亦緣自幹禁令,莫敢控告。故例禁雖嚴,而偷渡接踵。臣計自乾隆二十三年十二月至二十四年十月,一載之中,共盤獲偷渡民人二十五案,老幼男婦九百九十九名口,內溺斃男婦三十名口。其已經發覺者如此,其私自過台在海洋被害者,恐不知凡幾。伏念內外民人,均屬朝廷赤子,向之在台為匪者,悉出隻身無賴,若安分良民,既已報墾立業,有父母妻子之系戀,有仰事俯育之辛勤,自必顧惜身家,各思保聚。 此從前督撫諸臣所以疊有給照搬眷之請也。及奉准行過台以後,亦未有在台滋釁生事者。乃因奸民偷渡,致令良民在台者身同羈旅,常懷內顧之憂,在內者悵望天涯,不免向隅之泣。以故老幼婦女,煢獨無依之人,迫欲就養,竟致鋌而走險,畢命波濤。非所以仰體我皇上如天之覆,一視之仁也。合無仰懇敕部定議,嗣後除內地隻身無業之民,及並無嫡屬在台者,仍遵例不許過台,有犯即行查拿遞回外,若在台有業良民,果欲迎其祖父母、父母、妻妾、子女、子婦、孫男女及同胞兄弟過台者,許赴臺地。接管官報明籍貫眷屬姓氏年歲冊,移原籍核覆,給照回籍搬接。其在內地眷屬,欲過台完聚,報明該管地方,移台核覆,申督、撫給照亦如之。過台時驗照放行,如人照不符而放行,及濫給路照,各當該官司均分別議處。其餘偷渡人,仍如舊例嚴禁。」 疏入,下部議行。 從此渡海良民,感頌皇仁,鹹有室家之慶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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